01
这是一本什么好书?
读书先读人。本书作者于天松,莱阳人,1943年出生。1962年入伍,历任班长、排长、指导员、宣传干事、副教导员、团政委、师副政委等职,大校军衔。1991年转业,任烟台市工商局副局长至退休。他自幼聪慧、顽皮,编制了许许多多梦幻般的故事;军营生活磨砺,被树为全军典型,参加国庆宴会和观礼,受到开国领袖接见;投身改革开放主战场,与同事们共铸新辉煌;时值暮年,既回归自然的本真又心系家国。
于天松是个有故事的人。《今生不了情》从不同层面记述了他充满传奇的人生片段,而许多故事鲜人为之。作为部属,我只知个中一二,读了《今生不了情》才有了更多了解。他那用朴实语言讲述的100个家国情、军旅情、英雄情、战友情、军民情、父子情、母子情、夫妻情、邻里情、孩童情、山水情平凡而隽拔的故事,犹如涓涓细流浸润着读者心田。
02
于天松出生在山区,他将农村生活经历归结到“苦乐少年”部分,用17篇篇幅叙述。开篇《反跑》中说,1947年的一个晚上,忽有“敌人进村了,快跑吧!”呼喊,父亲一脚把睡梦中他踹起,又把扶到驴背上,直朝村外奔跑。他再次进入梦乡,滑了下来再扶上去。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半山腰的树林里。一抹惺忪的双眼,只见头顶上的飞机飞来飞去,像是擦着树梢飞行,好可怕。他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次次趴下。七天后听说敌人走了,他们回到村里。一看,大门被砸开,猪也没了。
敌人的突袭,于天松萌生了保卫家园的幼芽。
童年的生活是美好的,也是难忘的。于是,于天松接着写了《童年的馋》。文章说,他兄弟姊妹六人,家里很穷,吃的是地瓜饼子,就的是咸菜。最难吃的是晾晒时被雨涮掉糖分发霉的地瓜干,太苦、太苦,简直难以下肚。艰苦岁月里人们没啥吃,都“馋”,指望着有一天能够打打牙祭。这便有了于天松偷糖吃的故事。他家里有个罐子,是装糖用的。怕孩子偷吃,母亲放在厨子顶层。他忍不住嘴馋,偷偷踩在凳子上捏上一小捏。母亲发现糖少了,盘问子女是谁所为。个个都不承认,母亲气愤道:“一年只有一斤糖,还过不过日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心里明镜似的母亲瞪了他一眼。糖再也没有少。他心想,糖是人间最美最美的美味,长大后有钱全买成糖。
的确,那时候,糖就是好东西。不吃糖还有什么可解馋呢?打麻雀、掏鸟蛋、下河捉鱼……
改变人生,在于天松的心灵深处打下了深深烙印。
03
第二部分“砥砺前行”描述的是于天松的军旅生活,也是书中最亮眼的部分。他从军29年,人生又有几个29年?应该浓墨重彩。“砥砺前行”收录文章26篇,篇篇都闪烁他军营生涯的灿烂。
“砥砺前行”中有篇题为《岱崮情》的文章,把于天松一下子拉进了战火纷飞的岁月。这是他成长的起点。《岱崮情》写到,于天松入伍后被分配到26军一个具有历史荣誉的岱崮连。他不曾忘记入伍后不久的一天,指导员把全连新兵集合到连队荣誉室,面对破旧的“岱崮连”锦旗,向大家讲述这个连队的英雄事迹。当听到在抗战时期全连坚守岱崮18天,93名勇士击败数倍于我的日军,被授予“岱崮连” 锦旗时,于天松不知哪来的勇气,举手提问“岱崮”在哪里?能够成为“岱崮连”一员是人生荣幸,他表示要干出个样子来。
于天松不打诳语,干劲十足。入伍第二年初春,部队掀起学雷锋热潮,他学着雷锋样子做,刻苦训练成绩突出,帮助不识字的战友写家书深受赞扬,被评为学雷锋积极分子。又投身于学毛著活动中,被各级树为标兵。
于天松在人生道路上阔步前行,7年后当上连指导员。就在这年,他光荣地出席了建国20周年国庆宴会,面对面聆听周恩来总理谆谆教诲。由于目光舍不得离开周总理半步,他竟忘记享受美味,只有耳闻的茅台酒也没喝一口。在不曾见过的国宴上没有吃饱,也算是人生一大遗憾。继而参加了国庆观礼,两次受到毛泽东接见。尤其是第二次接见,他离毛主席十多米,连伟人下巴的痦子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感到是一种幸福,回来就连夜赶写被毛主席接见的文稿,给《烟台日报》寄稿时特意在信封上写上“特大喜讯”四个字,以引起编辑注意。结果没几天见报了。伟人接见的场景和心情于天松没齿难忘,书中的《出席国宴》《两次见到毛主席》进行专门描述。
于天松受到礼遇又何止这些。他作为全军学毛著典型到江西作报告,曾任26军政委、时任江西省委书记的程世清在家中请他吃饭,鼓励他再接再厉做出新成绩。他应邀去上海作报告,受到了主要领导接见。这些,于天松至今历历在目,收录文章中都有详细记载。
军营生活是甜蜜的,于天松特别怀念。《找对象》一篇中讲到,他在济南军区宣传部工作时,经介绍与与济南军区总医院军医朱桂荣恋爱。他俩走进大明湖畔,联椅一头坐着一个,看到来人都不敢言语。尽管羞羞答答,但心里像蜜甜。
值得一提的是,只有高小文化基础,于天松却能写出一手好文章。他善于学习和思考,结合工作撰写稿件600余篇,有三分之一发表。其中,围绕着小道消息满天飞,撰写了《以北京时间为准》,在《解放军报》头版头条刊发。他尤其善写评论,《解放军报》“集思广益”栏目隔三差五就有他的文章。一次去北京看望在解放军政治学院读书的他,有同学一听要找于天松,大声呼喊“言论大王”(那时的评论通常是三五百字,时称小言论)。他告诉我,编辑常找他约稿,电话上喊人时就是这样称呼的。
评论言简意赅,战斗性强。于天松的评论常常切中要害,一些领导觉着“不合拍”,甚至误认为是影射。一次,部队开展“防事故”大讨论,他写了《不以事故定乾坤》在《解放军报》发表。一位大首长看到后找他谈话,批评他“胡言乱语”。他据理辩解说,千军万马玩枪弄炮出点事故在所难免,要辩证对待,不能一棍子打死。哪知那位首长扔下一句“学究派,你随便吧”拂袖而去。那年,于天松40岁,已是师政治部主任。也有领导看到于天松的稿件一篇又一篇发表,认为是不务正业,不是带兵的料,恨不得叫走向上师团岗位的他当报道组长。书稿中字里行间充满忧伤,尽管他现在已看破了名利。
很可惜,于天松8年的副师竟是他军旅生涯的终点。
04
“落叶归根”是书稿的第三部分,叙述的多是他退休后的生活。他讲到了女儿的婚事、与战友的切磋、逛市场的逸致。他给这部分起名为“落叶归根”。既体现出了回归生活的本真,又再现了他的家国情怀。
于天松有梦想,一旦浮云散去,他想到是好好生活,也为年轻人树立榜样。《女儿的婚事》篇中讲到,1994年女儿结婚前夕,亲朋好友七嘴八舌搞出了好几套方案,希望能办的排场些。他一直不表态,老伴催他到底咋办。“一辆公车不用,咱女方一个客不请,一个红包不收”的“三不”原则竟是市局副局长的最后态度。结婚那天,楼下齐刷刷地停放着6辆红色轿车,知情人明白全是出租车。他女儿结婚对全局保密,连他的司机都不知道。他说,自己是副局长,如果同事前来祝贺硬塞红包怎么办?有的来有的不来岂不是又有亲疏之嫌?他也认为自己很渺小,芝麻官而已,大操大办弄得自己和大家都挺累的,何苦呢!
生活、工作在胶东,到处都可看到山。于天松打小喜欢山,爬山成为他人生一部分。他登过的山,能顺口说出一大摞:昆嵛山、牙山.....每去外地,他依然不忘登高眺望。与县局领导去四川参观,他要忙里偷闲去峨眉山一览胜景。峨眉山高,同行的一位县局领导身体不好,要求他陪坐滑竿。刚坐上去,他想起了《红色娘子军》里南天霸让人抬轿子镜头,心里不是滋味,坚决要求下来。他说,爬山要的就是悠闲自得的感觉,让别人抬着岂不变成了老爷。这些,在《爱山》一篇体现。
爱爬山,自然就有了爱石头一说。于天松爬山无数,各种各样的石头深深吸引了他。一年,他走进博物馆一看,石头颜色各异,黑色的,白色的,红色的,蓝色的;形态千奇百怪,像人的,像山的,像动物的,无奇不有。他玩过根雕、养过花和盆景,相比之下,奇石那才叫真正的“奇”。他被征服了,顺“石”摸瓜找到了办奇石展的人。他们成为了朋友,他赠送他100多块奇石。他走上了寻奇石之路。去孟良崮,看到有块双龙图案石头,用刀一刮,里外一色,是真的,花1200元买下。到大理,发现有块石头活像大狼狗,张着嘴,灰色的毛,绝!又掏了3000元。战友拣来两块石头,图案一块像“于”字,一块像“人”字,合起来就是“于人”。在一次喝酒时,他这个战友宣布:“我的‘于人’送给于局长,让它归主。”于天松激动地端起一大杯白酒一饮而尽,第二天又拿两瓶茅台酒致谢。于是,书中便有了《寻奇石之路》文字。
05
《今生不了情》有读头,不知不觉中读到最后一部分“回爵品味”。这部分是于天松生活中的琐事和感悟。29篇文字潇潇洒洒,尽显作者成稿时心情的轻松。
《读“三国”的感悟》开篇写到,于天松从小爱读《三国演义》,疫情期间窝在家里又拿起出看有了新感悟。比如,原来读《三国演义》,认为关羽讲义气,是人们崇拜的偶像。现在看来,关羽大意失荆州当坐牢,华容道放走曹操该杀头,他是罪人。再如,张飞报仇心切,命手下三日内办好白旗白甲。手下说时间紧做不完,张飞抽他们50皮鞭,警告如不能如期完成杀头示众。结果,张飞醉酒后反被其所杀。过去总觉着张飞是个粗人,醉酒误事则是大错。现在看来,搞好官兵关系、干群关系及做出客观实际的决策至关重要。由此他也想到了为官只口头上说是人民的儿子,而做人民的老子很可怕。
依然觉着,于天松爱思考的大门敞开着。
“家长里短”在《今生不了情》中体现的不少。《母爱与子孝》中说,他深知孝道是传统美德,特别爱看敬老故事。小时候家里穷,他母亲千方百计让孩子吃的饱一点,穿的好一点。他知恩图报,入伍后每月只花2元钱,把每年节余的60元津贴全部寄到家中。让父母少作难,这也算是孝道。同样,他对岳母也像自己家老人一样孝敬。他在《岳母今年九十九》写到,去年的一天,有驴友约他爬山,他说不行,要去看岳母。人家一下子傻了眼,问,你这个岁数还有岳母?是的,他有岳母,99岁。他岳母是汶上人,岳父去世的早,是岳母把7个子女拉扯大。小时候,爱人淘气,被岳母打了一顿,房墙上便出现了“打到宋兆玲”字样(岳母名字)。她感到愧疚,发誓要弥补对老人的不敬。多次打电话、写信人让母亲来烟台住些时日,可老人年纪大了不想出门。于天松催爱人回老家看看。她说,在不管子女多大,回到娘家父母还是当孩子、被伺候;母亲来了就不一样了,我给母亲做饭、洗脚,心里会好受些。
这该怎么办?这不,机会来了,于天松要去河南省开会,爱人叮嘱他一定要把老人接来。爱说笑的于天松在文稿中写到:这是命令,一定照办。见到岳母,他又笑哈哈地说道,当年李逵下梁山搬母亲,今天我下昆嵛山搬岳母。不过,我与李逵不一样。”他心想,老人家哪知李逵是谁,小孩子般贫贫嘴而已。可岳母听后大笑道:“现在的老虎关到了动物园,吃不了我。”原来梁山与汶上毗邻,梁山好汉的故事在民间广泛流传,岳母知道的不少。
老人家终于来了,于天松老两口尽献孝道礼数。岳母常拉着他的手,一口一个天松天松叫着,很亲切。他高兴至极,再次给岳母开起玩笑:“今生做你的女婿没做够,下辈子你生了闺女让我先挑。老人家回应道:“好、好、好,军人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