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天山》第六集

作者:李文庆 来源:军创网 
时间:2016/8/1 浏览:3145

      第六集

(片头略)

“我早上想出来看看这里倒是个啥地方,刚走到这里,就被他绊了一下,我一看原来是个死的嘛。”

尸体旁边围着一群人,韩喜鹊在讲发现尸体经过。

“别瞎说,人死没死还不知道呢?”刘五十四制止韩喜鹊。

宋大河:卫生员,快拿点水给他,请洗一下,看样子他不是个老百姓。

李玉堂:这周围百里没有人烟,他从哪儿来的呢?

卫生员端来清水,为死尸洗脸,等把脸擦干净时,大家几乎同时,喊着——

“一排长?”

这时“死尸”忽然动了一下嘴唇。

众人又一声喊:他还活着——

宋大河:水——

卫生员递过茶缸,宋长河给一息尚存的一排长喂了一口水,一排长喝了之后微微睁开眼。

一排长喃喃地:连长,我,可找到你们了。

一排长又闭上了眼。

宋大河:快,送连部。

刘五十四陪韩喜鹊回地窝子。

韩喜鹊:我听你们都喊他一排长,他是你们的人?

刘五十四:他原来是我们的一排长,过祁连山前开小差跑回家了。可回到家又想念老部队,又从家里开小差跑回来了,怎么样,你昨天还埋怨这儿不好,还有人愿往这儿来呢。

韩喜鹊:这地方有什么好的,简直就是一片老鼠洞嘛。

刘五十四:说起来也真有这回事儿,刚来的时候,孙进财儿晚上出来撒尿,一下子掉进一个大老鼠洞里,那碎石头一下子没到他脖子,他一下子就快没有气了,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羸,要不是连长查铺发现了他,他可就完了。

韩喜鹊:啊,这儿有那么大的老鼠洞啊?

刘五十四:嗯,这不算大,咱们来时坐的那个“驴吉普”,已经两次掉进老鼠洞里了。

韩喜鹊:这地方太吓人了。胡子司令把你们赶到这儿来干什么嘛?

刘五十四一本正经地:别瞎说,怎么是赶来的,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韩喜鹊:你们为什么偏偏往这里跑?

刘五十四:你不在队伍上懂得就是少,这叫屯边戍垦。屯边戍垦和古代林则徐一样,懂不懂。以后来了要多学习,我现在已经能认二十一个字了。

韩喜鹊一下子大笑下来:我还以为你成了多么大学问了呢,我在村里识字班,一个半月就学了三十个字,我都会写信了。你那信是找人给我写的吧!

刘五十四:是老抠排长替我写的,他能认上百个字呢。

韩喜鹊:咦,让人家写信说不了私房话。不好。

刘五十四:那你来信我也让他给我念了。

韩喜鹊:什么?我说的私房话你让人家看了?

刘五十四:我认不下来你写得啥嘛!

二人边走边争。

“开饭啦!”炊事班有人喊。

地窝子里。韩喜鹊在收拾“小桌”(土墩儿)准备吃饭。

刘五十四一手端一个茶缸子进来。

刘五十四:来,吃饭吧。

韩喜鹊一回身,看见刘五十四端着茶缸子感到很好笑。

韩喜鹊:哟,这么小气,用这玩艺吃饭。这是什么饭?!

韩喜鹊发现是一缸子煮麦粒一缸子水。

刘五十四喜滋滋地:煮麦粒,每人半缸子,宋连长说你有了,让炊事班多给了一些。还有,宋大河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煮玉米。

韩喜鹊:这一缸子水也是照顾的。

刘五十四:嗯。

韩喜鹊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顿时急促咳嗽起来。

刘五十四:你干什么?那是盐水,就饭吃的。

韩喜鹊:五十四,你们一直都吃这个?!

刘五十四:这个咋的?有一次断粮,我们四十天只喝煮麦粒汤。

韩喜鹊:吃这东西,还有劲开荒吗?

刘五十四大咧咧地:那有什么?农民出身,过去饿着肚子干活不是常有的事吗?现在吃这个够甜蜜的了。

刘五十四三口两口地吃两块玉米。

刘五十四:好了,我得干活去了,全营正在进行开荒大竞赛,我和老抠排长在比赛,对了,看谁每天开荒开得多,告诉你,他手里有个很大很大的坎土曼,利害得很。

韩喜鹊:砍什么土?

刘五十四:坎土曼,就是镢头。

韩喜鹊:说镢头不就行了,出来没两年,看你满嘴说洋话了。

刘五十四:这坎土曼是半像镣头半像锨。哎,你拿着。

刘五十四从门外拿来一个坎士曼。

刘五十四:看,就这玩艺儿。

韩喜鹊:新疆这么多怪玩艺儿。

刘五十四:好了,我走了,你快吃饭吧。记住,我在咱的家门口插了个棍。

刘五十四走了,韩喜鹊端起茶缸子,看了看里面的麦粒。

韩喜鹊:当兵的真笨,就不知道上碾子上压压。

韩喜鹊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嚼着,似乎总也嚼不烂,她索性喝了一口盐水冲下去,又呛得直干咳。

一只很大的坎土曼刨进地里,又被举进来创下去。

荒地里,李玉堂在使劲创地。

刘五十四在不远处,也抡臂用坎土曼开荒,战士们一字排开,齐头开进。

再远处,宋大河带几名战士共同拉一张犁,这就是被新疆人誉为“军垦第一犁”。

还有两名战士用二抬杆犁地。

一排长也抡着镢头在刨地。孙进财:一排长在家也刨地,在这儿也刨地,你干嘛要回来。

一排长:哎,孙进财别叫我一排长,现在老抠是一排长,我只是一个逃兵。

李玉堂:回来啦就不算逃兵了。

一排长:唉,想起来真是后悔,在这里时候很不觉得,要真走了,才觉得部队上多好啊。

孙进财你多亏跑了,第二天王司令员开会说要枪毙了呢!

一排长:枪毙了也活该。同志们过祁连山,过沙漠,大骡子还牺牲了,我这个当排长却开小差跑了,唉,丢人呐。

宋长河: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只要回来了,还是咱们钢刀二连的一员,我向上级反映,请求让你重新入伍。建设新疆,人多力量大嘛。

宋大河:同志们,加油啊!

李玉堂:连长,现在不要加油,要加水!

宋大河:昨天的开荒纪录是老抠排长的,看今天谁能超过他!

李玉堂:哎,你们别想了,要想超过我,你问问我这大骡子坎土曼答不答应。

孙进财大声喊着。“老抠排长,你话不要说得太大啊,不然掉在地上摔碎了!”

宋大河:同志们,看见前面是什么了吗?

地头远处竖着一个蒋介石的草人模型像。

大家齐声喊着:看见了,那是在台湾的蒋介石。

宋大河:向着蒋介石冲锋!

群情昂扬。歌声飞扬,尘土飞扬。

《坎土曼》(歌词(坎土曼,真灵便,又能够锄来又能够铲。开起地来,一下顶两下,铲起土来,赛过铁锨……(载1950429日新疆日报)

韩喜鹊在地边上看着劳动的战士们,他们有的衣服已很破了,有的大汗淋漓。

尤其是宋大河率领的“军垦第一犁”,更是干劲十足,建设很快。

战士们干劲十足,汗流浃背,但韩喜鹊却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脸颊通红。

韩喜鹊看着地边上飘扬的已经有些旧了的钢刀二连旗帜,心中腾起一股情绪,她转身而去。

韩喜鹊在寂静地地窝子里走着,看着。

一个个简陋极点的地窝子犹如野人居所。

炊事班的同志在准备做饭。他们从一个盖着一半蓬布的大雪堆上取雪当水。

一条条弯曲小路竟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突然,韩喜鹊发现一条坑道稍宽一点的地窝比其他的顶棚高出一点,“屋顶”的木杆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首长办公室”。

在“首长办公室”附近处,韩喜鹊发现了一个小土坎,土坎上用同一种颜色的石子摆出了一条标语:

“身住地窝子群,吃苦为了人民”

落款是“万户城居民”

韩喜鹊忍不住了,她快步朝加走去。

(特写)“王震司令员,你心真狠……”

地窝子里,韩喜鹊在吃力地、气呼呼地写信。

王震办公室里,吕树根在整理文件,他把一罗文件分门别类放在桌上,从动作和神情上看出,吕树根成熟了许多。

他从一个夹子里取出一大罗群众来信分拣后,也放在桌子一角。刚要走,他又觉不妥,因为最后一封信封上写得是“新疆迪化胡子司令收”落款是“万户城喜鹊”

吕树根拿起来端详一阵,决定拆开,打开一看,吕树根一皱眉头。

吕树根:胡子司令,你心真狠——

吕树根迅速看了一遍,生气地把信装起来,又扔到废纸蒌里,后觉不妥,仍放回夹子里带走了。

“同志们,今天这次财经委员会会议,就研究一个议题,关于新疆工业建设问题。”

一间简易办公室里,王震在召开财经委员会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张希钦参谋长,其他大部分也都是穿军装的军人。

屋里亮着昏暗的灯光,桌上摆着注满蜡泪的蜡烛。

王震:我们进疆部队正在展开全面的农业大生产,而且已经有了很不错的开头。但是,我们不能只埋头开荒种粮食,而是要下决心兴办新疆的现代化工业。理由很明确也很简单,农业离不开工业,要进行农业生产,就必须就地解决水利,家具及家产品加工,要解决建筑材料。我们的战士不能老住地窝子吧,还要制造和修理交通工具,所有这些也离不开工业。可新疆现在的工业状况是什么样?一句话,几乎没有近代工业。连手工业也不发达。大家看看,我们头上这电灯象蜡烛,桌上的蜡烛可以当电灯。

与会人员笑了。

王震:我做了一个调查,目前新疆的轻工业尚属空白,棉布、洗脸盆、搪瓷缸,甚至毛巾、肥皂,大都从苏联进口,有的来自印度。物以稀为贵啊,买一斤铁要花一块银元。同志们,在咱们新疆铁就是银元啊。我们的粮食产量很低,可是换一把坎土曼需要三四百斤麦子,一只活羊才换一盒火柴!毫不夸张的说,目前的工业水平,比原始社会好不了多少。

王震说到此,点上一支烟。

会上的人在交头接耳。

王震:大家不用嘀咕,我知道,要办工业,难!很难!非常难!!!可是无论多难,我们也要办!毛主席在七届二中全会上讲过,我们要尽快地学会生产工作,学会管理城市,发展城市的经济生活,让人民的生活所有改善,有所提高,不然我们就维持不了政权,就会站不住脚。所以我考虑军区尽快成立一个工程处,统抓工业工作,为各族民众办几件实实在在的好事,工程处长嘛 ,就由张希钦参谋长兼任,我建议为张参谋长的加官进爵鼓掌。

“同意”会场人均表示赞同并鼓起掌来。

张希钦:有职无钱,有什么可高兴的。

大家又一阵哄笑。

王震,好,现在请大家分头讨论一下,想想主意,一小时之后,我们继续开会,休会。

一间小屋里,王震在签署吕树根送来的一大罗文件,边签文件边抽烟。

吕树根:司令员,王教员已经给我讲过好几次了,让你按时吃药吃饭,少抽烟。

王震没在意,仍有签文件:哪个王教员

吕树根:王季青同志啊。

王震一下子停下手中的笔:大个子,我是不是给你讲过了,我家的私事你不要管。

吕树根:我是你的警卫员,提醒你按时吃药总该不是错吧。

王震笑了笑:你提醒可以。

吕根根递上药:王震吃药。

吕树根:你这话要让王季青同志知道了,她准会——

王震把手放在嘴边,作了个鬼脸摆了摆手。

吕树根:司令员,我再说一句,工作不可以一下子干完,你的胃已经两次出血了,这样下去——

王震恼怒了:吕树根同志,你现在是机要秘书兼警卫员,机要秘书首先做到的是什么?

吕树根:保密。

王震:知道就好。这件事你要走漏丁点风声,我连警卫员的头衔都给你撤喽!

吕树根委屈但服从地:是!

王震马上变成笑脸:哎,这就对了,按照小知识分子们常说的一句话说,这叫尊重个人隐私,对吧?

吕树根看见王震顽皮的样子,又心疼又敬佩,他从内衣里取出一个布袋子。

吕树根:司令员,暖暖胃吧,我刚把盐炒热。

王震拿过盐袋看了看,每次看见它,我就会想起南下北返的日子。

王震把热盐布袋放进胸前衣里。

屋内,灯泡已换成了蜡烛。

刚才参加会议的人都回到了桌前。

王震:怎么样?大家都想了些什么办法?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有主意,

王震对张希钦说:我们的当家人呢,新官上任,总得烧把火啊。

张希钦:我知道你有了什么主意,还是你说吧。

王震:看来我们的当家人下不得狠心呐,还是我说吧,同志们都知道,搞工业需要钱,而我们就是没有钱,还干不干呢?干!穷则思变,只要不怕吃苦,克服一切困难,迟早总会富起来,我反复想过了,现在国家很困难,我们不当伸手派,当地的群众生活很苦,我们也不当刮民党,怎么办呢,老办法,节衣缩食,先从军队做起。

姚晨,一个年轻干部说:军人还有什么呀,一个背包一枝枪,够穷的了,还有什么主意可打?

王震听了笑了起来:怎么没有?潜力大的很呐。我们有十几万官兵,每人节约一顶帽子怎么样?现在一年发两套单衣,两套衬衣,减少一套行不行,还有,现在我们每年发一套棉衣。老百姓有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之说,我们不要求九年,每两年发一套棉衣总能办的到吧?

大家笑了。

张希钦:怎么样,咱们王司令员你像不像——

王震:像地主老财,可能比地主老财还要狠是不是?!

张希钦:没那么严重,你毕竟没把我们衣服全脱下来嘛。

大家又笑了。

王震:这个数字不小吧?还有,以后发军装,翻领就不要了吧。我们老祖宗就是穿站领嘛,衬衣四个口袋减成两个口袋,再不行,帽檐也去掉。

又有人说:司令员,还有你没想到的地方吗?

王震:有。我建议把全军全年七千万军费全部投资于新疆经济建设事业,再不够的话,动员捐军饷、菜金……,先把我的津贴捐出来,就从这个月开始。一句话,下最大的决心,把新疆的工业搞上去!!

在场的人都被王震的决心和气魄所震撼,都认真的点头赞同。

十一

一轮明月高悬夜空。

中南海里,毛泽东书房灯光彻夜不眠。

十二

屋内,朱德正在与毛泽东在院里谈心。

朱德:主席,我接到王胡子的报告,说新疆的部队已经全面进行生产劳动,但是部队干得很苦啊。

毛泽东举目眺望明月,心事浩渺,他没有马上接答朱德的话,而是随口吟了一首唐诗。

毛泽东: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王胡子这个人呐,每次总是拣最重的担子挑,可是他从来不讲价钱,不叫苦,不伸手。我想他们现在一定是“朔风吹雪透刀瘢,饮马长城窟更寒”啊。老总啊,新疆地处遥远,交通运输又不方便,我看无论中央多困难,还是要想办法给他们一些支援才好。

朱德:对,老是让部队勒紧裤带,也不是个常法。

毛泽东:现在全国正在发行国债,我听说新疆的任务本来只给了他们20万份,可新疆却认购了80万份。新疆人民对党和政府很信赖,我想可以让新疆把多出来的这份钱,用来搞建设。老总,你的意见如何呀。

朱德点了点头。我同意。

朱德抬头仰望着明月,也吟了两句诗。

朱德: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呀。

毛泽东与朱德默默无语地眺望着明月。

明月依旧高悬。

十三

“啥?!少发了军装,还要停发津贴?这个王胡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地窝子里,韩喜鹊冲到五十四大发脾气。

刘五十四:没听连长说嘛,王司令也把津贴和吃饭钱也捐出来了。

韩喜鹊:他是大官,捐出钱来也有饭吃有衣穿,再说了,他出那么大力吗?

刘五十四:你这话就不在理了。王胡子走到哪儿都和我们一样干活出力。过祁连山我们就是一块走过来的,不知道的事不好乱说啊!

韩喜鹊:那你还有什么好捐的嘛,总不至于把我捐出去吧。

刘五十四眼睛一亮:哎,还真是了。

韩喜鹊:你说啥?!

刘五十四:你来这儿生孩子,连里多给了我们一份口粮。以后,我们就要一份。

韩喜鹊:一份口粮三人吃?!

刘五十四:你俩多吃,我呢,饿了吃点,不饿不吃,再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十天半月不吃饭饿不死。

韩喜鹊:不行,我还得写信!

刘五十四:给谁写信?给家?

韩喜鹊不理他。只顾自个拿出纸来写信。

“王震司令员,你心真黑……写了信,你不回,我还要写……”

韩喜鹊气呼呼地写着,刘五十四在一边看着,但他不认识,看看媳妇的脸,又看看纸上的字,不得要领。

十四

“每人每天节约半年粮食,菜金96厘,再加上节约一半津贴费、生活用品的一半,每人每年可节约91.2元,再乘上十几万人,再加上全军军费,噢,还有缴获敌人的一些银元,总共是这些。”

办公室里,张希钦像个管家一样在算帐。

王震在一旁抽着烟,他抽一口,递给张希钦,张希钦抽一口再递给王震。

王震:血汗钱,这是全军将士的血汗钱啊。张参谋长,我们钱不多,要管好用好,好钢用在刀刃上。我想,购买设备要尽量做到物美价廉,摸准行情讲好价,在运输过程中,要周密计划,科学运输,防止跑空趟,在聘请专家和技术人员时,要坚持人才主质量,不要怕花钱,给钱少了人家不来,要保证我们的工业建设起点高,有长远效益,这方面,我们都是生手,要多学习,多掌握情况,既要快,还要慎重。

张希钦:是,我再组织人员你们研究论证一下。

吕树根进来,送来一罗文件。完毕后刚要走,文件夹里掉下了一封信,吕树根忙拾起来放进夹子里要走。

王震:那是什么?

吕树根:一封信,不是给你的。

王震:我明明看见写着胡子嘛。拿来我看看。

吕树根只好把信给了王震。

王震接过信一看,上面写着“胡子司令收,万户城喜鹊写”

王震打开看着。

韩喜鹊的画外音:胡子司令,你真黑,上次写信你不回,我还要写,你把老部队扔到一个没人烟的地方,没有房子住,没有干净的水,吃麦粒和玉米,光喝盐水,连个油腥菜叶都没有。难道革命就是这样折腾人吗?我见过你,你在我们家乡打过仗,那时乡亲们都说你是好样的,国民党都怕你。可是我没想到全国解放了,你的心却变得这么狠。你还让大家捐钱捐物,这里的人还有什么好样子。你光在城里做大官,你知道这里的人都是怎么干活的吗?

王震沉重地抬起头,用严厉地目光盯着吕树根。

王震:那封信呢?

吕树根:我扔了。

王震控制着:为什么?

吕树根:她在信里骂你。

王震发怒了:扔了信人家就不骂了吗?人家会骂得更厉害!人家写信给我是信任我,一封信要花掉人家一天的饭钱,你知不知道?当老百姓都不给我们写信,有话都不给我们说的时候,那我们共产党离着垮台就不远了!我的支部委员同志!!

王震抽出一支烟,掐开一半,点上抽着。

王震“这个万户城在什么地方?

吕树根:不知道,看邮戳是从五师十五团寄出来的。

王震: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去一趟。

十五

(特写)一根绳子,深深地勒在肩膀的肉上,已经磨出血痕。

荒原上,宋大河、李玉堂、孙进财,“一排长”等五六个人在吃力地拉犁,其中李玉堂一人光着膀子。

刘五十四在后面扶犁,他边干活边说:老抠排长,穿上衣服吧,这样肩膀受不了的。

李玉堂:没事儿,肩膀磨破肉还可以再长,衣服磨破了,可就长不上了。

孙进财:哎,老抠排长说得有道理,反正这儿没有女人,我们干脆把衣服都脱了,这不更省吗?

宋大河:对,脱了衣服少出汗还省衣服。

于是,一件件军装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地边。

荒原上,拉犁的,抡坎土曼的,飞扬的尘烟中一群裸体男人演绎着人间无比悲壮的屯垦战歌。

十六

    鲜红的落日硕大而壮观。

炊事班驻地,锅里冒着热气,炉灶里燃着旺火。

老炊事班长何二林在向远处眺望:哎,今天怎么收工晚呢?

腰扎围裙,满脸是汗的韩喜鹊也走了过来。

韩喜鹊:班长,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何二林:不会,这儿雁不飞,鸟不落,也没山也没坡,除了风暴大雪,想出事都出不了。

韩喜鹊:那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肚子不饿呀!

何二林:准是开展劳动竞赛,大家膘上劲儿了。

背后传来儿车喇叭声。

几位炊事员和韩喜鹊一看,是一辆嘎斯汽车飞驰而来。

炊事班一阵紧张:快,整理一下军容,难道是军区首长来了。

几个炊事员忙活着。

韩喜鹊不解地看了看,仍在观望。

嘎斯车停了下来。

王震、常胜、吕树根、马寒冰从车上下来。

王震下车后,不说话,一下子钻到地窝子里去查看着。

常胜、马寒冰等人也跟了下去。

王震站在坑道里:晚上这门口有棉布帘吗?

常胜:没有,实在太冷了就搬上几个芦苇捆。

王震:你也住这个吗?

常胜:全团上下都住地窝子。

王震点了点头,又进到里面看了看,尔后走了上来。

来到连部的地窝子旁边,王震看见了那个石子垒的标语。

王震:身住地窝子群,吃苦为了人民,马部长,这标语很实在的。

马寒冰:我们要组织新闻记者采访宣传。

王震:对,我们不能老住地窝子,但建设历史要好好保留下来。

王震一行又来到炊事班。

何二林发现是王震,他高兴极了,大声地喊着。

何二林:报告王司令员,炊事班长何二林和全体炊事员欢迎王司令员。

王震:老何啊,从南泥湾到新疆,十年啦,你还在当炊事班长啊。

何二林:哎,我这辈子也只能做做饭了。

王震:今天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何二林听到问话,立刻感到很难过,他没说话。

王震也感觉到什么,他掀开一个锅,里面是煮麦粒,又掀开一个锅,见里面是热盐,再掀开一个锅,见里面是浑汤,有几个玉米粒和麦粒。

王震皱着眉头没说话,而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何二林。

何二林:实在没办法,真是无米之炊。偶尔打一支野兔子,全连吃半个月啊,王司令员,眼看着大家一天天瘦下去,我心里也很难过啊……。

王震轻轻地拍了拍何二林有肩膀。

韩喜鹊一直在一旁观察王震,她看见王震一身旧军装,补丁叠补丁,连布鞋上也有补丁,她开始有点信任这个“胡子司令”了。

王震转过身来,和蔼地看着韩喜鹊。

王震:我想你就是喜鹊吧?

韩喜鹊:韩喜鹊

王震:为什么叫喜鹊呢?

韩喜鹊:我娘生我的时候,窗户外有喜鹊叫,所以就起名喜鹊了。

王震:你的信我收到了,没有及时给你回信,我向你道歉。你骂我的话,我接受,以后我一定多到基层来,多与战士们谈心。这一点我保证,也请你放心。

韩喜鹊:胡子司令,我不是有意的,我——

王震:你爱我们的战士,你愿意从陕北来新疆,这使我很受感动,我感谢老区人民对我们的信任。我能说的,只有加倍再加倍地工作,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韩喜鹊:常胜,我们去地上看看。

何二林:司令员,你还没吃饭呢?

王震:我的口粮不在这儿。

说着,王震等上了嘎斯汽车。

十七

嘎斯汽车在戈壁滩上飞驰。

路上看见有大片刚开垦的土地。

十八

尘土飞扬的开荒现场,远远传来嘹亮的号子声。

嘎斯汽车距离开荒的战士们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时,王震叫司机把车停下。

王震下了车大步流星地朝地里走着。

马寒冰、常胜、吕树根等在后面紧跟。

荒地里,战士们还在大干着。

王震快步走着。

尘土中,已经能看清了战士们赤裸的身体。

王震有些激动。

战士们赤裸的上身汗流浃背,在落日的辉映下,如古希腊雕塑。

王震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充满了泪水。

在王震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战士们发现了王震,立即纷纷穿上裤子。

王震使劲抹了一把泪水,他眼前站一群赤裸上身的战士们。

王震从他们走过。

看到拿镢头,王震拉起对方的手,看到了手上的大血泡。

看到二牛抬杠犁地,王震看到了对方红肿的肩膀。

王震来到“军垦第一犁”旁边,看到了宋大河、李玉堂、孙进财儿、刘五十四。个个竖立在那里,如铁壁铜雕。

王震走上前去,看见了他们个个肩膀上血印深深。

王震:为什么不穿衣服,谁的主意!

李玉堂上前一步:我。一排长李玉堂出的主意。

王震:为什么这样?

李玉堂:为了节省军装。

王震:什么意思?

李玉堂:肩膀磨破了皮肉还会再长,衣服磨破了就长不上了。

王震感情复杂地:李玉堂啊,你可真把自己抠到家了。

宋大河上前一步:报告司令员,这次捐献活动,我们全连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只有李玉堂同志,捐献了一块银元。

宋大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银元。

王震接过银元捏在手里很是感动,他忍了又忍地问:李玉堂,你把回家的路费也捐了?

李玉堂:我们听连长说了,你要和我们一块留在新疆,扎根新疆,我想既然不回去了,也就不留着了。

王震:你把后路都断掉了……

王震流泪了:同志们,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我很难过,作为你们的老旅长,我很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我吃苦了。可是我要说,你们是好样的!你们对得起祖国,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历史,对得起新疆!我再次向你们保证,我将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活着,为新疆的发展而奋斗,就是死了,也要把骨灰洒在天山上!

在场的官兵无不为之动容。

“我也算一个!”

一直躲在远处的“一排长”冲了过来。

王震一时没想起他是谁“你?!”

“一排长”:过祁连山之前开小差的一排长,我要求归队。

王震:为什么?

“一排长”:我为老部队抹了黑,我为党抹了黑,我后悔,我要回来立功赎罪。

宋大河:王司令员,他为了找部队,自己在路上走了好几个月,我已经给营里打了报告,建议让他重新入伍。

王震:好,跌倒了能爬起来就不是孬种。我们这样的部队不能也不许出孬种。我现在以兵团司令员和二十二兵团政委的身份宣布,批准你重新入伍,过去的党龄军龄一律作废,入伍时间从今天算起。

“一排长”:是!

王震:入列!等等,我现在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排长”:过去的名字我不要了,我是在祁连山摔倒的,今后我就叫祁建新。

王震:好,让我们像胡杨林那样,扎根新疆,建设新新疆。

王震脱下上衣,光了膀子,与宋长河一齐拉起了“军垦第一犁”。

马寒冷、常胜也脱光膀子加入到开荒队伍中。

(剪影)落日中,开荒的战士像是走进了红日。

(叠印)朝阳中,更多的战士又加入了开荒的队伍。

(叠印)冰天雪地的战士们在开荒。

(叠印)春暖花开的地里的战士们在开荒。

    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漠中矗立着一片葱郁挺拔的胡杨。

    (定格)

    片尾歌起。

    第六集完。

地址:山东省济南市历下区鼎峰中心大厦第30层3002室
通联:15966693935 客服热线:0531-8237-7011
E-mail:junchuangwang@126.com  法律顾问:花福洪
 鲁ICP备2021005176号
网站首页 TOP 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