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隆冬季节，川西山区下了几十年不遇的大雪，这对于处在困境中的南下红军无异于雪上加霜。

一间透风撒气的石头屋子里，衣着单薄的罗妹子、樊二狗，一边搓着棕榈叶，一边跺着脚。樊二狗还不住地擦着鼻子水。

穿着还算厚实一点的“小迷汉”脱下身上的棉被心，递给罗妹子。

“罗妹子，穿上这个，身上能暖和一点儿。”

“不，你负过伤，还是你自己穿吧。”罗妹子坚决不穿。

“我的伤已经好了。”“小迷汉”坚持让罗妹子穿上棉背心。

樊二狗表示不赞同：“得了吧，你脑子不好，别在冻出病来。”

“对，棉背心还是张明光自己穿着好。”这时，朱德拿着一小捆棕榈叶子走进来。

朱德说：“我又找来些棕榈叶子，咱们多制作几件衣裳！还记得吧，咱们进入贵州的时候，也没有棉衣，大家就用树叶子做过衣裳。”

说着，朱德把身上的棉大衣脱下来，挡在石头屋的门口。

罗妹子说：“那是芭蕉叶，还没有棕榈叶子暖和呢！”

樊二狗也抢着说：“我还记得，花娃把芭蕉叶绑在身上，就像是古代士兵的盔甲！”

说起花娃，罗妹子不禁问道：“总司令，你说中央红军现在哪儿？花娃他们在行军还是在打仗？”

朱德一边搓着棕榈叶，一边慢慢地说：“前些天，我们收到毛主席、周副主席的电报，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以后，和刘志丹同志的队伍，还有徐海东同志领导的红二十五军会合在一起，正在扩大民族革命统一战线，为抗日民族战争做准备。现在正在一个叫瓦窑堡的地方开会呢！”

樊二狗一听就着急了：“那我们干嘛不去陕北，呆在这儿受冻挨饿的。”

“我们一定会去的！”朱德的口气很坚定。“哎，我让你们宣传中央红军北上抗日的意义，你们宣传的效果怎么样？”

“效果不好。我们几次给四方面军的红军战士作宣传，可他们都没情绪听！”提起这事儿，罗妹子很丧气。

“没情绪听更需要宣传！现在这里的战士们对南下开始有些怀疑，认为党中央北上方针是对的。咱们要主动做工作。好了，我这一件完成了。罗妹子，来试试……” 朱德说：

罗妹子说：“还是让二狗穿吧，我这件也差不多了。”

“让你穿就穿呗。我们是大男人，根本不怕冻！”樊二狗嘴里说着，却不住的擦鼻子水。

罗妹子笑话他说：“还大男人呢，看你那鼻子水儿，都快成大渡河了——”

“哈……”朱德和“小迷汉”听了罗妹子的话都笑了起来。

 

漫长的冬天给红四方面军的战士们带来很大的困难。没有粮食，只好上山挖野菜。

冬天山坡上，到处都是雪。罗妹子、樊二狗、“小迷汉”费力地在雪地里寻找着，挖着。突然，附近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小迷汉”抬头望去，发现远处雪地里有个大黑家伙。

“快看，一只大黑熊！”“小迷汉”惊叫着。

樊二狗条件反射地拔出腰里的手枪。

罗妹子定神一看，说：“不是大黑熊，是野牦牛。”

“太好了！这么大的牦牛，够咱们吃好多天呢！”樊二狗立马来了精神。

“小迷汉”惊奇地问：“樊二狗，你会打枪了？”

“我现在的枪法可准呢！”樊二狗一有机会就吹牛。

“小迷汉”问：“哦，你打死几个敌人了？”

樊二狗一听这话，马上气短了：“敌人……我没打死一个，野兔子什么的，倒是打死过两只。”

“小迷汉”遗憾地说：“嗨呀，怎么不去打敌人呀？”

罗妹子解释着：“首长们不让我们上前线。”

“小迷汉”：“二狗还太小，要是我，早上去了！”

樊二狗很不高兴地说：“哎，我说‘小迷汉’，你不要在我面前充老大好不好？我可是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老战士了，你还没有呢！”

“小迷汉”也不服输：“照你这么说，我还爬过泸定桥呢！我是说你个子太小，上前线敌人根本瞧不起你！”

樊二狗更火了：“什么？他们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他们呢！好了，今天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枪法——”

樊二狗说着，把手枪对准了远处的野牦牛。

“小迷汉”直勾勾地看着野牦牛，等了半天，樊二狗的枪也没响。

“小迷汉”催促着：“二狗，野牦牛快走了，你怎么还不开枪啊？”

樊二狗迟疑地说：“嗯……我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它。”

罗妹子问：“二狗，你对不起谁呀？”

“野牦牛啊。你说它和我们无怨无仇的，咱干吗要打死它呀？”在这节骨眼儿上，樊二狗突然发起了善心。

“刚才你还说，打死野牦牛可以吃好多天的肉呢，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小迷汉”说：“你是不敢开枪吧？给我——”

樊二狗怀疑地说：“给你？你这半年光在山洞里养伤，你会打枪吗？”

“别看我半年不在队伍里，可我的瞄准技术进步很大——”说着，“小迷汉”从腰里拔出一把木头手枪。“当时在乌江边上，花娃就是拿着木头手枪缴获敌人真手枪的，现在我也练得差不多了。”

“小迷汉”说完，还做了个瞄准姿势。

罗妹子耐不住了：“哎呀，我说你俩是打猎呀，还是斗嘴啊？”

樊二狗这才举起手枪瞄准——不过，他发现野牦牛没有了。

“嗯，野牦牛呢？”

罗妹子埋怨着：“人家早就回家了，还等你呀！”

这时，他们身边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这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三个人猛然转头，发现野牦牛已经来到他们近前，原来是野牦牛从山坡上绕过来了。

樊二狗见此情景，当即扣动扳机，“叭叭叭——”野牦牛在他们三人面前轰然倒下。

 

“哈……这哪里是打猎呀，简直就像是惊险小说嘛！”

石头屋里，朱德听了小红军们打野牦牛的过程，哈哈大笑起来。

朱德：“樊二狗，这些日子饿得够呛，有了这野牦牛肉，你可以痛痛快快解解馋了！”

樊二狗却一脸认真地说：“总司令，我们是不是该把野牦牛肉给四方面军的同志们送去一些？”

“嗯？为什么？”朱德颇有意味地看着樊二狗。

罗妹子：“这样能沟通感情，便于我们以后做工作。对不对，二狗？”

樊二狗点点头。

朱德听了没有马上说话，他深情地摸了摸樊二狗的头，拍了拍罗妹子的肩膀。

朱德：“说实话，你们的话让我很感动。小小年纪，就懂得从大局考虑问题了。”

“报告！”门外传来战士的报告声。

“进来！”朱德话音未落，一个红军战士走进门来。

“报告朱总司令，有个小男孩，死活要找我们的小红军！”红军战士报告说。

朱德：“叫他进来吧。”

“是！”红军战士走出门去，随即带进来一个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一身汉藏打扮，他眼睛很明亮，脸蛋儿上透着高原红，头发向藏族男人一样盘在头上。

“金娣？！”“小迷汉”看见眼前这个男孩子，失口惊叫起来。

的确，刚刚进来的这个男孩子，长得太像“小迷汉”的媳妇金娣了。

樊二狗提醒说：“‘小迷汉’，你想媳妇想疯了？他是男的！”

“小迷汉”这才醒悟过来，坐在那里醒神。

罗妹子和蔼地问他：“你找我们有事儿吗？”

男孩子点点头。

樊二狗小大人似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男孩子问道：“这里谁是头人？”

男孩子的声音很特别，很粗，但是像憋着说话。

罗妹子回答说：“我们红军里没有头人，你有事儿就说吧。”

男孩子顿了一下，说：“我想参加红军，不知道你们要不要？”

朱德：“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格桑。”

朱德耐心地说：“格桑，红军现在吃不上穿不上，你为什么要参加红军？”

“我看见红军不吃人。”格桑的回答令大家惊讶。

“谁说红军吃人啊？”“小迷汉”马上意识到有人诋毁红军。

朱德劝住“小迷汉”，示意让男孩子继续说下去。

格桑继续说：“我们头人说，红军全都是青面獠牙，巨齿红发，专门欺负穷人，一天要吃好几个小娃娃！”

朱德笑眯眯地问他：“你看是不是这样呢？”

格桑摇摇头。

罗妹子：“那你为什么要参加红军呢？”

格桑语出惊人：“我喜欢你！”

“嗯？”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格桑是因为喜欢罗妹子才要求参加红军的！

罗妹子到底还是很聪明，她再次问格桑：“你是说喜欢红军吧？”

“不。我就是喜欢你才要参加红军的！”格桑言之凿凿，明白无误。

“噢，罗妹子被人看上喽！”在场的樊二狗和“小迷汉”幸灾乐祸似的喊叫着。

 “你？！你们这是什么话？”一向伶牙俐齿的罗妹子，嘴巴第一次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