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片头略)
一
(特写)一个旧的收音机。
收音机里在播出新闻节目: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播诵新闻节目。根据中央人民政府革命军事委员会命令,新疆起义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二十二兵团。司令员由陶峙岳担任,中共中央新疆分局书记、新疆军区第一副司令员王震兼任二十二兵团政治委员。新疆省人民政府主席包尔汉,副主席高锦纯、赛福鼎钒蜃纬鱿顺闪⒋蠡帷V荡耍陆牡痴斓蓟匾讶拷ǔ伞U馕陆窈蟮姆⒄梗蛳铝思崾档幕。颐谴砣嗣瘢蛐陆嗣癖硎咀:兀∽T改抢锏娜嗣裨谥泄膊车牧斓枷拢诮ㄉ栊轮泄拇蟮郎侠角敖?span lang="EN-US">
办公室里,王震正在端详墙上的新疆水文地图。
“报告!”有机要参谋来报。
“进来。”王震边说边关上收音机。
机要参谋:郭军长王政委来电。
王震急切地接过电报,边看边读:由于我军行动迅速,和田叛乱之敌阴谋被粉碎。好!
王震高兴地往下读:先期到达的部队有力的牵制了敌人,十五团大部队用了十五天的时间,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行程
这样一来和田的人民免遭一场灭顶之灾啊。
机要参谋:另据报告,在快速增援和田中,我一名机枪手被敌特的黑枪打死。
王震一惊:机枪手?! 哪个连的。
机要参谋:钢刀二连的,姓罗。打黑枪的敌特已被击毙。
王震:钢刀二连机枪手,罗大个子——
王震倍感意外和悲伤,他喃喃地:那个战士我认识,他勇敢,开朗,爱唱歌——
王震说着背过身去。稍倾,王震平静了一下说道:给十五团杨团长、常政委发封电报,军区庆祝他们取得的胜利,深深地感谢全团的同志们,并对罗大群同志的牺牲表示哀悼。
机要参谋记录完毕,请王震签上字。
机要参谋:司令员,这是你要的材料,放桌上。
(特定)关于人民解放军到达后人民中间的反映
机要参谋悄然而退。
二
“骑大马,骑大马,我们骑大马喽!”
楼外面,吕树根一人驭着三个男孩,两个十来岁,一个六七岁。其中最小的骑在脖子上,其中两个分别盘前后身。
几个人边走边闹。
王季青(王震的夫人,漂亮而又文雅,时年三十七岁)跟在后面,她边走边让孩子们下来。
王季青:孩子们,叔叔累了一天了,快下来。
老大嚷着:不,吕叔叔乐意和我们玩,是不是,叔叔?
吕树根:是,是,叔叔最愿跟你们玩儿。
他们边走边来到王震的办公室门前。
这时,只见王震板着脸儿站在办公室门口,正在看着他们。
孩子们一见父亲,既不吵也不闹了,连忙吵着“我下去,我要下去!”一个个从吕树根的身上自动溜了下来。
老大机警地又若无其事地:来!
老大一手领着一个,规规矩矩地从王震身边走进屋去。
吕树根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王震:大个子,你多大了。
吕树根一下子没有准备:我?我,我二十多了……
王震低声但有些责备地口气:你二十五了。
吕树根:嗯,二十五了。
王震:你是我的警卫员,不是我的勤务兵,更不是我家的保姆。懂吗?你前面那几个警卫员像你这个年龄都已经去当连长营长了。你怎么还这么轻松呢?
吕树根理直气壮地:我不想当官。
王震:我不是让你当官,我是让你学本事!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搞建设,搞建设需要真本事。从今天起,我家的私事,你一律不准管,每天完成学习任务,争取学有一技之长。明白吗?
吕树根:是。
王震:去吧。
王季青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尔后径自向屋里走去。
王震有点慌:季青,季青,你听我说。
王震随后跟进屋。
三
一辆轿车驶进办公大院。
四
办公室内,王震在做解释。
王震压低声音:季青,你别生气。我不是冲你来的。
王季青平静地:我没生气。
王震压低声音:不不,你生气的时候就像没生气。你听我说,我是觉得——
王季青:你觉得你觉得,你觉得高兴了,就可以和孩子们皮打皮闹,你觉得不高兴了,就可以像头狮子冲人大吼,你知道现在孩子们见你一面多不容易吗?
里屋的门开了一个小缝,三个孩子伸出头来。被王季青使一个眼神,孩子们又关上门。
王震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嗓门:现在工作确实太忙——
王季青马上示意王震压低声音,同时指指里屋门。
王季青:忙?是吧?当然忙,不光你这当书记当司令的忙,我这当教员的也忙啊,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像训大人一样训小孩,像训小孩一样训大人呐?今天是周末,你可以不顾及我这老太婆,你总得关心一下孩子们的成长吧?
王震:哎,言重了言重了,我可担待不起,我这私塾四年,说不过你这北大的洋学生,我接受批评,行不行?
王季青终于笑了,她开玩笑地说:嗯,态度不错,王震同志,继续工作吧,做好了饭我叫你。
王震也开玩笑地:是!
“哈哈,没想到威名赫赫的王震将军,也有怕得人呐!”陶峙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王震一时不知所措,他狡黠地掩盖着:陶司令员见笑,我们在为一个周末联欢会排练节目呢。
王季青倒是落落大方:陶司令,他这话你信吗?
陶峙岳: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吧?
王季青:他这个人不会撒谎,所以编一个也不像,陶司令,您今天看到的可是我们王震同志生活中真实的一面。
王震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家丑家丑,陶司令,家丑不可外扬啊!
陶峙岳: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嘛!
这时,里屋传来打碎东西的声音。王震向王季青使了一个眼色。
王季青:陶司令,你们先谈。
说罢,王季青进里屋而去。
陶峙岳惊讶地:怎么,王司令员一家就住在这儿?!
王震:这足够了。白天家里没人,晚上孩子们睡在这儿的地板上。
陶峙岳大为感慨:王司令员为民分忧的精神真令人感动。
王震:哎,不说这些。陶司令,我正要找你啊!
陶峙岳:我也正要找你呢。
王震:冬天到了,离开春春耕没多久了。二十万军队吃粮问题要早规划才行,你看。
王震把桌上的材料递给陶峙岳。
陶峙岳接过材料看着。
王震:这儿的群众对我们的到来有些疑虑。一是怕我们像过去的汉族统治者那样压迫他们,二是几十万军队的吃饭穿衣问题也让他们担心。加上暗藏的敌人散布了许多谣言,也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群众的恐惧心理。
陶峙岳:是啊,新疆经济基础实在是太脆弱了。
王震:我想,当务之急是解决部队的吃饭问题。只要我们人民解放军进疆部队加上整编的起义部队不给新疆广大人民群众增加经济负担,加上严格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就一定能够取得人民的理解和拥护。
陶峙岳:我想这就是你在洒泉时让我找水利专家勘察水利情况的用意吧。王司令员真是未雨绸缪啊。
王震:哎,兵马未劲,粮草先行,这是兵家常识嘛!
二人大笑。
陶峙岳来到墙上的水文地图前:王司令员的意思是从南疆着手兴修水利?
王震:你那个水利专家王鹤亭告诉我,南疆春来早啊,再说南疆也是新疆的主要产粮区。北疆的水利勘察也要抓紧,等起义部队改造工作一结束,也要马上投入春耕生产。陶司令,我看咱们联合打的第一仗就兴修水利啊!
陶峙岳又一次以欣赏的目光端详王震。
王震不知陶峙岳在看自己什么,不由地也低头看着自己。
这时的王震一身的军装,膝盖上的两块大补丁,脚上是一双千层底布鞋。
陶峙岳:福气。新疆人民有这样的领导人真是福气啊!
王震羞愧地直摆手:陶司令,共产党里人才很多,但很多优秀的人都在战场上牺牲了,我只是剩下来的,而且也不是真正优秀的人才,你说这话我担待不起啊,按张仲瀚戏词里说,羞煞我也!
五
两辆嘎斯汽车行驶在雄浑而苍凉的天山山脉。
字幕:一九五O年春,新疆铁门关
车内,王震坐在驾驶员旁边的位置,手里拿着一张南疆水文地图。
王鹤亭(水利专家)涂治(农业专家)坐在后排。
后面小车的前面,坐着师长张仲瀚,后面坐着吕树根等工作人员。
冬末初春的天山南麓,没有绿色,鲜有树木,近乎旷古的原始时代。
车内,王震兴致勃勃地看着四周,还不时地对照地图。
王震:王局长,现在到哪儿了?
王鹤亭:前面就是铁门关。
王震看了看地图:铁门关?这儿,铁门关,孔雀河。前面停一下。
六
“襟山带河”四个大字刻在石壁上。
石壁前,王震、张仲瀚、王鹤亭、涂治等人登高眺望。
王震:铁门关的名字一定有点来历吧?
张仲瀚:铁门关是古丝绸之路由内地途经南疆的必经关卡,因其险固,故称铁门。
王震:嗯,我看这儿可以修一个水电站。
众人有些惊愕。
王震:你们看。这孔雀河从博斯腾湖流出,原本 舒缓,到这峡谷之处却突然变得汹涌湍急,甚至冲出了一个葫芦形河湾。如果我们在湾子的顶头打个山洞,把湾子取直,不是可以建一个很好的水利发电站吗?
涂治:嗯,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王震:咱们迪化市不是有马路不平,电灯不明,电话不灵之说吗!我们建了发电厂,不但可以让迪化的电灯亮起来,更重要的是为建设工厂、矿场、石油钻探、高楼大厦提供能源吗?
王鹤亭:好!司令员,我来设计!
王震:水利专家说话,就这么定了,走!
七
两辆嘎斯汽车又行驶在荒原桑树林中。
字幕:一九五O年春,新疆库尔勒。
一块麦地里,麦苗长势很好。
王震一行在地里视察。
两名团领导跟在王震身边。
王震:嗯,这麦苗长势挺好,到底是在南泥湾种过地的行家啊。专家同志们,你看呢?
涂治:好,浇水及时,田间管理也很精细,扛枪打仗的,种出这么好的庄稼,的确不简单。
两位团领导觉得很高兴。
王震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这些地里的麦子够不够全团全年的口粮啊,再拿出一少半来支援当地政府行不行?
两位团领导很感意外,一时不好应答。
王震:我们在南泥湾,除了粮食、副食、穿衣取暖全部自给以外,还向边区提供了约一万斤粮食——
王震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正眼看着两位团领导:我说这话你们明白吗?
两位团领导顿时感到惭愧。
一位团领导说:我们明白了。老旅长在批评我们的自满情绪。
王震语重心长地说:要时刻记住我们到这儿干什么来了。是毛主席党中央叫我们到这儿为各族人民办好事来了。我们不但要做到粮食自给,不给当地群众添麻烦,我们还要帮群众大幅度提高这儿的粮食生产,让各族人民丰衣足食。我们不是来建另一个南泥湾,南泥湾太小比不了这儿,我们要用南泥湾精神把新疆建设成塞外江南,让各族人民过上和内地发达地区一样的好日子。
两位团领导挺直腰杆:明白了。
王震:哎,不不不,你们不要以为这个王胡子来了就要板着脸训人,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本意是毛主席叫我们多为各族人民做好事,我想再加上一句,好事要多做,还要快做,光牛拉破车似的,社会主义大厦什么时候能建成啊?
说了算,定了干,要快,再快点儿!
涂治:王司令员讲生产任务也像指挥打仗一样。有意思。
张仲瀚:我们司令员这叫文戏武唱。
王震:意气风发建设是跟打仗差不多,也要抓住战机,也要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主要困难。眼下这样小打小闹种些地,缓解一下各方面的压力,是不得已,部队刚打完仗,条件不具备呀,可明年再这样就不行了。老百姓就会说了,这十几万军队戳这儿一年,什么事也没干,这不成了吓唬麻雀的稻草人了吗?
大家都被王震风趣的样子逗乐了。
王震:陈团长,魏政委,兴修水利,扩大耕种,你们有什么打算?
梁团长:我们初步察看了一下,西边有一片地土质不错,有大规模开垦前景,但是缺水,所以我们想把原有的一条孔雀河分支加宽延伸,这样可以解决很大问题。
王震:是吗?走,看看去!
八
沙丘地带,王震一行数人步行前进,人人都是汗流浃背。王震走得很快,吕树根紧随其后。
两个年轻干部一人扶着王鹤亭,一人扶着涂治。
王震:大家看啊,张师长笑话我太瘦了,怎么样,现在他这个胖子吃不消了吧?
王震一句话引起大家的情绪。
张仲瀚:司令员,你先别说我,看看你自己吧。
王震也是大汗淋淋。
王震:我出的这不叫汗,这是骨头里拧出来的油,你那才叫汗呢,而且是身上的肉里出来的虚汗。
涂治和王鹤亭听了笑得走不动了。
涂治:王司令员呐,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没听过对汗如此奇怪的解释。
王鹤亭轻轻地说:照这样说来,这博斯腾湖的水是水,那北疆赛里木湖的水该叫天然液体了。
大家更是笑得欢了。
九
一片杂草丛生,半人高的芦苇一望无边。
涂治首先感到惊讶:哎呀,没想到南疆还有这么一个肥沃的地方,真是名符其实的处女地啊!
王鹤亭:杂草丛生意味着这儿水源充足。
王震:我说什么来着?新疆真是一个聚宝盆,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魏政委:没有正式的名字。当地老百姓都叫它“乌瓦”维语是“走兽不来,飞鸟不落的意思,译成汉语就叫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王震:兔子不拉屎,只因为这是荒凉,我们来了,这里就会结出金豆子。
魏政委:这里还流传着一个故事,说在很早以前,孔雀河改道 成了一片荒地,一个叫玛洛伽的姑娘,独自一人去寻找水源。一年两年十年过去了,姑娘再也没有回来,她走过的路上,开出了野麻花。后来当人们看到野麻花,就会唱着:“玛洛伽”就会想起那个为打水源而献身的姑娘。
王震:这儿正是当地人盼水的写照,我们一定要把这美丽传说变成现实。
王震用双手捧起一把土,先打量了一下,又用舌头尝了尝。
王震:有些盐味,需要改良。
涂洽:只要把水引到这里,问题能解决。
陈团长把地图合了起来,经过我们初步了解,在荒地的北边,体系勒山每年都发洪水,而北山的地质条件不适合修水库,所以北山的洪水难以供农业田长年使用。在这个地方以东,当地人修了一条渠,从孔雀河引来了水,我们想把这条渠加宽加长,用来解决农场用水问题。
王震端详着地图没说话。
王鹤亭:这也是个办法。
王震摇了摇头:不,不行,当地群众也要扩大生产,我们不能与民争制,既然当地群众能搞水渠引水,我们为什么不能呢?
众人点头同意。
王震:挖一条,而且挖个大的!二位领导,准备在这儿开垦多少土地?搞它个十万亩行不行?我们在南泥湾总共才开了一万多亩荒地,效果就那么明显,你搞个十万亩,比南泥湾大十倍,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啊!
众人为王震的气魄所慑服。
王震:当然,这条渠工程量会很大,即便这样,我看还要有第二步打算,你们看——
王震指着地图:将来要把都河改道,不准开都河的水流入博斯腾湖,我们把它放进孔雀河里,加大孔雀河流量,那时候,你的这条渠灌溉面积应该是二十万亩。
王鹤亭:好主意,有胆识,有气魄。
(特写)地图上,王震用线笔划着。
王震:这条渠从这儿到这儿再到这儿。名字我想好了,你们是十八团,就叫它十八团大渠。
众人鼓掌。
这时,有冷枪射击声,众人身边被打起了土烟。
吕树根一个健步挡在王震身前。
陈团长和魏政委马上冲上冷枪射来的方向。
陈团长:秦参谋,快送首长上车。
十
团部里。王震在慰问涂洽和王鹤亭。
王震:二位专家,没被吓着吧。
涂洽: 不是都解放了吗?怎么——。
嘎斯车又行进在千里戈壁上。
张仲瀚:这就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连风也算不上,顶多算个螳臂挡车,走,我们再去阿克苏看看。
这时,有人骑马飞奔而来,骑马者是团部参谋。
参谋:报告,得知王司令员来了,起义部队石路旅长要为王司令员接风洗尘,他的副官已在团部等候多时了。
陈团长:知道了,就说王司令员公务繁忙去不了。
参谋:是
参谋欲走,被王震叫住。
王震:人家备下酒席,哪有不去之理啊。
陈团长:司令员,这个石旅长虽然表面同意起义,但是反动气焰仍很嚣张,公开叫嚷要为效忠党国而战,还经常向我们挑畔,他请你吃饭恐怕没安好心。
张仲瀚:这是一场鸿门宴。
王震:管他什么宴,肚子饿了我什么宴也敢吃。这个姓石的旅长我知道,他是胡宗南的嫡系和亲信,胡宗南都跑得打不到人了,他还有什么蹦哒头?再说,红旗插在阿克苏,有什么好顾虑的,我不但要去,而且我只自己去。我倒要看看他们鸿门宴准备的是什么菜?
吕树根:那不行,我是你的警卫员我必须去。
王震:好,咱俩去。
张仲瀚:王司令员,这样不好吧?!
王震:怎么不好!人家一个旅长请客,我当司令员的去还不行,再带上你这么一个师,那不太仗势压人了吗?好吧,你们不放心,我带一个局长去,王鹤亭,你跟我去。
王鹤亭:我?!我去了有什么用?
王震:放心,你去了比一个师还管用,走!
王震径自朝前走去。
张仲瀚把陈团长、魏政委叫过来,马上集合部队。
十一
一辆崭新美式吉普车停在团部门口。
站在吉普车旁的国民党副官恭敬地迎接王震上车。
开车的国民党司机是个老兵,他拉开车门喊了一声:长官请!
王震看了一眼这个司机,招呼王鹤亭。欣然上车。
国民党副官刚要上车,被吕树根拉住。
吕树根:副官,你坐后面的车。
副官只好到后面的那辆嘎斯汽车上去。
王震:大个子,你也去后面那辆车。
吕树根不放心地:司令员,这——
王震:快去,你们在前面带路。
吕树根不情愿地:是。
随后,后面那辆嘎斯汽车在前面领路,美式吉普车跟在了后面。
车开走之后,我军部队也列队跑了过来。
十二
车在行进中,王震主动搭话。
王震:老哥,听口音你是湖北人呐。
司机机械地点了点头:是,长官,我是湖北汉阳人。
王震:咱俩是老乡啊,我是湖南浏阳人。老哥,你觉得起义后编入解放军有什么不好吗?
司机不说话。只管开车。
王震,是不是因为解放军纪律严,日子苦啊?
王鹤亭:这位小伙子,王震司令员给你说话呢。
司机还是不说话。
王震:是啊,国民党和解放军打了多年的仗,恩怨很深啊。
司机突然一停车,但没有回头,他用生硬地口气说:解放军把我们当人看,在这以前,没人叫过我们名字,更没有人这样称呼我。我早就不想在这儿了。长官,旅长他今天没安好心,我送你回去,我愿跟你一辈子当差。
王震:你们旅长的事,我有办法,你不要灰心,这种局面不会很久了。快开车吧。
司机突然回过身来,这个汉子突然流泪了。
司机:长官,共产党好,我信服你们,你别去,我们旅长他铁了心,你要去太危险。
王震轻松地:你们旅长铁了心不要紧,其他弟兄们不会都铁了心吧?
司机点点头。
王震:没事儿,开车吧。
十三
城郊,一个不太小的院落门口,两辆汽车停了下来。
门口站有武装整齐的国民党兵。
王震从容的从车上下来,王鹤亭跟在后面有些紧张。
吕树根持枪跑了过来。
王震等人径自进门。
这时,一个国民党值勤的小头目牛顺上来拦路:站住,今天请你们王司令长官,随从一律不准进。
吕树根:你瞎了眼了?这就是王司令员。
牛顺一惊:你?!
牛顺上下打量着王震,周围的国民党兵也交头接耳的议论。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震?”“这么大官还穿补丁衣服?”
王震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份请贴。
牛顺一看,连忙陪笑着让在一边,失礼,失礼,请!
“等等!”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副官走上前来。
国民党副官:请这位先生把武器交出来,进我们旅座的官邸一律不准带枪,这是这儿的规距。
吕树根一下子把国民党副官推了个趔趄:什么驴座马座的,王司令员来了你还敢来这一套。
王震:警卫员同志,我们是来赴宴的,不是来打仗的,客随主便,把枪给他。
吕树根把枪递给副官,小心放好,少一颗子弹我会用你的头顶上。
王震等人进门而去。
十四
院落里。院中间由持枪士兵站成两排。
四周墙角楼上架有机枪。
院内气氛显得有些阴森。
当王震等人走至正屋台阶时,四周突然枪声大作,尔后紧接着是院中间两列士兵进行类似英国皇家卫队换岗仪式的表演。
王鹤亭看看有些害怕。
吕树根警惕地护卫着王震。
而王震则觉得这一切显得十分滑稽,他索性回过身来看表演。
骄横的国民党连长肖灵甫在队伍中指挥着,他手拿战刀,迎面向王震走来。
吕树根紧张地站在王震身边。
这时,屋顶上有一个国民党兵冲王震举起了枪。
待国民党士兵忙活完了,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叭——”枪响了。与此同时,有一具国民党尸体从屋顶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王震身边。
王震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石旅长从屋内跑出:怎么回事?
国民党副官,有点慌乱,他向四下张望着:不知道哇。
院落一角,为王震开车的国民党司机悄悄地收起了手枪。
“走火,可能是走火了”国民党副官连忙掩饰。
王震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这仪式好看,但不中用,还容易走火。
石旅长有些意外,也有些扫兴,他示意王震进屋。
王鹤亭、吕树根随即进屋。
十五
屋内,大堂中央摆了一个大圆桌。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圆桌旁只放了两把椅子。
石旅长:久闻司令员大名,不想今日在新疆相见,真乃鄙人三生有幸啊!如此轻装简从,更令敝人钦佩。
王震:我只知道胡宗南与我们打了多年交道,仗打败了,他也跑了,国民党师长旅长嘛,也见过几个,在我们俘虏营里,至于你嘛,在这儿见到你,我倒真没想到。
石旅长:缘份,缘份,王司令员,请入座。
王震:石旅长,我还带来了两位客人,也陪座吧?
石旅长这才装作想起来,噢,对对对,看看,我只顾与司令员叙旧,没看见还有两位,来,为客人备座。
王鹤亭、吕树根坐在桌前。
王鹤亭:石旅长,我们认识,在迪化开过几次会。
石旅长:噢,有点印象,你是国民党新疆省水利局局长,你现在——
王震:他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新疆省水利局局长。
王鹤亭:我这次是陪王司令来南疆勘察水利的。
石旅长有点意外,但他们不服输。
石旅长:既然司令员亲自出来勘察水利,想必司令员不知道新疆水的厉害,如果当时我们把井填死,从上游把河流截住,背城决一死战,恐怕还不知鹿死谁手咧。
王震闻听哈哈大笑。尔后又平静地说:蒋介石和我们较量了多年,兵力不谓不多,武器装备不谓不精良,最后的结果呢,他狼狈逃窜到台湾,在阿杰苏这块弹丸之地上,想创出什么军事奇迹来,恐怕太荒唐了吧。
石旅长仍不服气,此一时,彼一时,这样吧,司令员驾临敝人驻防之地,敝人愿率部下举行一次军事演习,向司令员请教。
说着,石旅长竟站了起来。
王震不屑一顾地挥挥手,示意石旅长坐下。
王震:我们和国民党真刀真枪干了几十年,见得多了,你的部队起义了,就要遵守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经军区批准,不准搞什么演习,现在,大局已定,形势非常明确,你加入陶峙岳将军的起义行列,这是明智的行为,人民欢迎你们这样做,希望你继续前进,不要后退。建设新中国,有许许多多事要做,谁也包办不了,只有团结全国人民一道来干,我们从来不搞关门主义,希望你和我们共同建设边疆。
石旅长仍不知趣:敝人是浙江奉化人,和蒋委员长有嫡亲之谊,要从我头脑中去掉对他的信奉,这恐怕有点难!
王震先是抱着胳膀审视了一阵石旅长,尔后站了起来,严肃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实在去不掉,脑袋可以搬家嘛!我还有事,告辞!
王震一行往外走去,石旅长神色慌张地跟在后面。
石旅长:敝人信口开河,不当之处,还请司令员包涵——
十六
大雪之夜的迪化市市内灯火星星点点,似明似暗。
字幕:一九五O年春,新疆迪化。
枪场大作,夜空中不时划过流弹,枪声中还伴有阵阵嘶叫的马声。
十七
作战室里,迪化市区地图挂在墙上。
昏暗的电灯下,王震,张希钦(军区参谋长)等人在指挥战斗,王震手里掐着烟。
一个作战参谋介绍:先后有六个县市发动武装叛乱,叛乱分子主要是起义部队反动军官勾结乌斯满匪帮制造的。
王震:都有哪些起义部队参加了叛乱。
张希钦:骑兵第七师,这个师原为国民党骑兵第五军,马步其的嫡系王牌军,是从青海调来专门对付三区革命部队的,部分估计有2500人左右参加了叛乱。
王震生气地来回走着,然后抄起电话,接骑兵七师韩师长!韩师长,你的部队叛变了,叛变和捣乱绝没有好下场的!
说完,王震摔了电话,点上了一支烟,略加思考,回过头来向张希钦下命令。
王震:命令,第六军和第七军抽调部队分头围歼截击,能劝回的劝回,负嵎顽抗的要坚决消灭。另外,告诉韩师长和于政委,为巩固骑七师,坚决实行政治改造,各团军士不带武器、马匹集中受训、战防枪交军区装甲连,马匹交六军接收,每匹马拔三支羊作为补偿,作为骑兵七师财产。
张希钦:是
王震:另外,起义部队的改造工作刻不容缓。告诉参加这次工作的同志们,做人的工作比打仗更不容易,更要重视,更要动脑筋。
张希钦:是,还有,关于剿匪方面,我认为要特别注意乌斯满匪帮,并且要投入更多的精力。
王震:乌斯满几个有国际背景的惯匪,他与国民党的哈密专员尧乐博斯,国民党特务贾尼木汗、美国驻迪化副领事马克南都有勾塔,我已请示中央军委,要求迅速成立新疆军区剿匪指挥部,我来担任总指挥,前线指挥部让六军罗元发军长担任总指挥,剿匪斗争很复杂,难度更大,要作好充分的准备。
十八
夜很深了,王震的三个小孩并排一溜在地板上睡熟了。
办公桌前,台灯下,王震一边抽着烟,一边批阅文件。
王季青从里屋披衣出来,看到王震的样子很不满意。
王季青,低声地:哎——
王震抬起头来。
王季青示意他不要抽烟。
王震把烟灭掉。
王季青:都三点了,你还不睡呀。
王震:睡不着哇。
王季青示意出去。
十九
王震和王季青来到院内。
夜色中,哨兵在游动。
王震:咱们到红山上去走走。
王季青:孩子们自己留在家里?
王震:有哨兵嘛,走走,我心里事太多,上山去散散心。
王季青点了点头。
二十
夜色中,王震与王季青在红山上踏雪拾级而上。
王震:这段时间,事情好像特别多。
王季青:是啊,百废待兴嘛。
王震:我心里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事情全干完,又觉得事干也干不完。
王季青:是不是有畏难情绪了?
王震:畏难?!笑话。我王震怕过什么事儿?我是心里头急。
王季青:不怕就好。中国有句老话,学而知不足,越有学问的人越觉自己学问少,干工作也应该是这个理儿。越干越想干,而且越干越多,看上去好像很苦,其实在干得过程中,会有很多的喜悦在里面。
二十一
红山顶上。
王震和王季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王震又点上烟,但他发现烟雾往王季青方向刮,马上转到另一边。
王震:我们虽然解放了新疆,但是国民党反动势力是不会死心的,他们就想给我们找麻烦,使我们无法站稳脚跟。
王季青:越是这样越不要急躁,按毛主席说的,抓主要矛盾。只要抓住了主要矛盾,其他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
王震:哎呀,到底是北大的洋学生啊,什么问题到你那儿扒拉的很清楚嘛。
王季青: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和我到这儿来准有事。
王震笑了起来:真是恩爱夫妻长相知啊,季青,看见山下的乌鲁木齐河了吗?多少年来,这条河是一匹没有缰的野马,给边城人民带来无数灾难,现在,我要给它戴上一个笼头!
王季青又欣赏又纳闷的看着丈夫。
(定格)
片尾歌起。
第四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