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桃花岭轶事
作者：李文庆 来源：军创网 浏览：10451 时间：2017-5-10 分享一
阳春三月。清晨。静谧的桃花岭村在声声鸟鸣中醒来。
男青年宝祥甩着八字脚一路飞奔而来，只见他神情激动，身板儿直挺，动作机械，穿街过巷，过桥拐弯，偶遇村民打招呼，也不理会，专心致志朝前跑的样子很是滑稽。
与此同时，大街上广播喇叭里传来老村长“一大爷”的喊话声：“各家各户注意了，各家各户注意了！为了贯彻落实中央的这个一号文件，这个调结构、转方式、促发展的事儿呢，过连天市里派专家到村里来办培训班儿了。培训么呢？俩事儿：一是这村儿里农业生产要调结构，上水平，可持续发展。二一个呢，这阵子大伙儿老是说现在新技术、新行业多了，外出打工难度大了吗？这个培训班儿就是教大伙儿学习新知识，掌握新能耐，增加就业新门路的。30岁以下的，我是说30岁以下的啊，都得报名！年轻轻儿的，不要懒，要科学发展！老一点儿的呢，尽量也参加，再不学老的就更快了。培训地点还是在村文化中心，大伙快点儿报名啊！”
二
一间装修讲究的农家闺房里，墙上贴满了当今走红的女明星照片。
崭新的席梦思床上有人在蒙头大睡，床边的地下胡乱扔着各种颜色的时装和最新款式的女式鞋子。
“小羽，小羽——快起床！‘一大爷’都喊了好几遍了，你赶快去村里报名，去晚了，他准得‘嗑儿’你！”小羽的妈妈，一个40岁出头的妇女端着热牛奶从外屋走来。她把牛奶放在桌子上，轻声呼唤着女儿名字。
蒙头大睡的女儿没动弹。
“咚咚咚咚——”外面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姜羽，姜羽！快开门，开门呐——”宝祥的喊声很急切。
“小羽，宝祥找你来了！快起床——”姜母催促着。姜羽非但没起床，反而把被子往头上拽了拽，结果把两只大腿露了出来。
姜羽家门口。宝祥一边敲门，一边喊着姜羽的名字。旁边有邻居伸出头来观看，以为出什么事了。
宝祥听不到反应，立刻决定翻墙进院。他打量了一下院墙结构，一个窜毛，居然扒着墙缝爬了上去。此时，姜母正要去开门，忽听“咚”地一声，宝祥从天而降落在她眼前。
姜母被吓一跳。“宝祥，你——” “婶子……姜羽呢？”宝祥气喘吁吁地问。“还在睡觉哪——”姜母话音未落，宝祥已经跑进屋去。“小羽没起床，你不能进去——”姜母紧张地直喊。
屋内，姜羽还在蒙头睡觉。“姜羽，好消息！”宝祥嘴里喊着，猛地闯进屋来。
“啊！”姜羽吓得尖叫起来，两只腿也抽进被子里。宝祥看见姜羽雪白的腿，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姜母追进屋来：“宝祥，你怎么这么没礼貌，随便进女孩子的屋？！”
“对不起婶子，我太着急了……”宝祥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了，赶紧退到外屋去。
这时，姜羽从被窝里露出头，只见她模样清纯，可头发烫得五颜六色，活脱脱一个卡通人物。“宝祥，有什么事耶，这么着急？”姜羽嗲声嗲气地问道。
外屋，宝祥极度兴奋地喊着：“姜羽！大好事儿，你出名儿的机会来了——”
“你说什么呀，大惊小怪的？”里屋传来姜羽娇滴滴、慢吞吞地声音。
宝祥极力控制着自己兴奋地情绪，几乎一字一字地说：“北-京-来-的-电影导演要在咱村里的文化广场上挑选演员——”
“啊——”里屋突然传来姜羽的怪叫声。这喊声把门外的宝祥和姜母吓一跳。
里屋，姜羽已从被窝里坐起来，她穿着最新潮的睡衣。她朝外屋大声喊着：“宝祥，快你进来——
外屋，姜母有些不太愿意。宝祥也有些为难。
“啊呀——你快一点进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情嘛！”里屋，姜羽急切地喊着。
宝祥把脸贴在门边说：“‘齐老歪’领来一个北京的电影导演和制片人，马上要在咱村选演员！”
宝祥话音刚落，里屋再次传来姜羽的尖叫声。接着是“咚”的一声响，然后就没动静了。外屋的宝祥和姜母吓坏了，俩人一块儿冲进屋去。
三
桃花岭村篮球广场上，一个崭新的篮球架子上，挂着一块用纸壳子做的牌子，上面写着“招聘电影演员，名额有限，欲干从速！”
篮球架子下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前站着一个60来岁的老头儿，人称叫“齐老歪”。别看他已过花甲之年，这脑子灵光可是村里没人比得上的。这些年来，社会上流行什么他干什么。众筹啊，传销啊，网店啊，他甚至还剃了光头在村里开了个佛教用品店，说自己“皈依佛门”了。三个月下来生意不咋样，马上又“蓄发还俗”了。此时的“齐老歪”头戴花格窄边礼帽，眼戴墨镜，身着大花衬衣，手持式喇叭，嘴里反复喊着。
“北京的电影制片厂，招聘电影演员——群众演员站一站八块——选上角色儿（读shēi，下同）的——价格面议——名利双收——快速发家——名额有限——售完为止！”“齐老歪”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已有不少好奇的村民聚集在这里。几个妇女边看边议论。
“哎，拍（读pēi，下同）电影站一站就挣八块，‘齐老歪’，你这话靠谱儿吗？”
“谁知道啊，他整天鼓捣些怪玩意儿！”
“站一站就挣八块，她嫂子，还是拍电影来钱快啊！”
“这算啥？没听他说吗，要选上角色儿挣得更多！”
“当角儿干吗，站一次8块还不行？”
“怎么不行啊，还不耽误回家做饭看孩子呢！”
……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外面传来急促地喊叫声：“让一下，让一下，不报名的快让让——”说话间，一个外号叫“炕沿儿”的矮个中年男子拉着比自己高许多、也年轻许多、模样俊俏、绰号“播播嘴儿”的妻子从人群中挤进来。
“呵，人家‘炕沿儿’和‘播播嘴儿’两口子脑子就是灵光，啥钱都想挣啊！”“炕沿儿”和“播播嘴儿”夫妻俩的到来，在人群中引起哄笑声。
“炕沿儿”和“播播嘴儿”夫妇来到桌子前，见到“齐老歪”，俩人一愣。
“齐老歪”？是你在招聘啊？！”“炕沿儿”惊讶地问。“齐老歪”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炕沿儿”：“看清楚，我现在是拍电影的“制片助理”。“炕沿儿”听罢眼珠子瞪得溜圆：“你，又成拍电影的啦？！”“哎，现在是市场经济，什么差事儿能挣钱，咱就干什么，这叫‘与时俱进’”。齐老歪”得意地笑着。
“播播嘴儿”撇拉着嘴说：“我不信。你是哪个制片厂的“助理”？“北京的呀！”“北京大了，你倒是哪儿家的？”“播播嘴儿”一幅内行地样子。“你拍的电影叫啥名儿？导演是谁？！”“播播嘴儿”连着问道。
“齐老歪”倒是不慌不忙：“我要拍（读pēi）的电影叫……《春天的约会儿》，导演叫石岩！”“石岩？！俺没听说过，你瞎编的吧——”“播播嘴儿”嘴里这么说，但“齐老歪”看出来她有点动心了。“我说大侄媳妇儿，我看过这个电影剧本——”说着，“齐老歪”晃了晃手里的一叠稿子，“这里边儿还真有个角儿适合你，要是你被选中了，电影这么一演，你这桃花岭第一美人可就了不得啦——”
见“播播嘴儿”一脸期待的神情，“齐老歪”接着说，“我今早把导演从城里拉来了！”
听说“齐老歪”把电影导演都请到村里来了，“炕沿儿”和“播播嘴儿”夫妇“真信了。“你是说导演已经来了？在哪儿呢——”“播播嘴儿”四处寻找着。
现场的人们也一起朝四周看着，没发现有什么导演。“哎，刚才还在这里……”“齐老歪”也觉得奇怪。“噢，‘齐老歪’演砸喽！”人群中发出哄笑声。“齐老歪”着急地解释着：“导演真来了，我不骗你们，骗你们我是条老狗——”
四
“齐老歪”没撒谎，那位电影石导演还真来了。他这会儿正和“嘎制片”在村里四处选景呢。石导演50来岁，满脸大胡子，身一身牛仔装，戴着墨镜，派头十足。“嘎制片”40来岁，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瘦如麻杆儿。两个穿着打扮与环境格格不入，引得过路的村民纷纷侧目。
来到一个路口，石导演和“嘎制片”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他们发现路边有两户人家，房屋建筑都很气魄，中间隔着像宽窄巷那么个小胡同。两家门口墙上都有对联，右边那户人家对联是石刻的，左边那户人家对联则是木雕的。
石导演吟诵着左边那家的对联：“诗书传家出文曲，礼乐万代蕴九州”。
“嘎制片”则读着右边那家的对联：“先世功名高北斗，子孙柱石震南天”。
石导演感叹道：“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这么普通的村庄里，也有这么好的对联！”
“嘎制片”：“要不怎么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荒村野外，也有闲云野鹤呢！”“老嘎，你发现没有，这两幅对联内容一文一武，一个用石刻，一个用木雕，说明这两家都不是一般人。”“而且两家一墙之隔，刚柔不同，本身就很有戏剧性！”石导演一怕大腿：“对啊！要是编成故事，右边那家儿就该有个佘太君式的老太太——”说着，石导演站到右边那家的门口。
“那左边那家儿就该有个身怀绝技的白胡子老头儿——”“嘎制片”说着，站到右边那家的门口。
“左边儿的老太太文质彬彬，出门犹如一阵清风。（比划着戏剧动作）“呃喝”！仓来才衣才衣才……仓来才衣才衣才……
“右边儿的老爷子气势非凡，出门犹如万钧雷霆。（也比划着戏剧动作）“哇呀呀呀”……嘟噜仓才仓才仓才仓才……”
俩人正说得热闹，忽然看见从左边大门里开出一辆拖拉机，开车的是一个30岁小伙子，他叫齐治国，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略带忧伤的眼神，黑黝黝的皮肤，健硕的身体，完全是一幅硬派小生的样子。齐治国发现有两个陌生人在自家和邻家门口，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感到很奇怪。
石导演和“嘎制片”当即被齐治国的气质和形象所吸引，俩人像发现新大陆般地盯着齐治国。
“酷，太酷了——”石导演忘情地喊了一声。
“这形象整个儿一“007”呀！”“嘎制片”也附和着。
石导演大喊着“真乃天助我也——”“嘎制片”尖叫着这叫心想事成——”
“嘎制片”话音未落，突然有一盆水从他身后泼了过来，麻杆儿似的“嘎制片”被水泼了一个踉跄，条件反射般地蹦到一旁。他回头一看，发现身后这家门口雕塑般站着一个身板硬朗的老太太，她姓公孙，村里人都叫她公孙奶奶。此时，公孙奶奶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木盆，正在用凶狠地目光盯着他。
“看什么看？长得再好俺也不稀罕！”面对石导演和“嘎制片”，公孙奶奶气呼呼地说道。石导演和“嘎制片”觉得公孙奶奶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那边的齐治国见状，默然开车离去。石导演和“嘎制片”看看远去的齐治国，再看看眼前的公孙老太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五
“哈……”招聘现场，“嘎制片”落汤鸡似的狼狈相儿，引得围观的农民们哈哈大笑。“齐老歪”一面帮“嘎制片”整理衣裳，一面说：“‘嘎制片’，你到‘孙老虎’门上去白话，泼一身水算便宜你，搁在十年前她非揍你不可！”
“啊？那老太太叫‘孙老虎’？！”“嘎制片”听了很后怕。
“齐老歪”故作神秘地说道，“那家人姓姜，祖上世代是武状元。老太太姓公孙，是姜家比武招亲的媳妇。当年她那身武艺，十里八乡小伙儿没比得上的，加上她脾气很大，人送外号‘孙老虎’”’！“怪不得！那么大岁数儿，拎一大木盆就跟拿纸壳子似的那么轻松。”“嘎制片”这下服气了。
石导演赶紧问：“隔壁那个小伙子呢，他家是怎么个情况？”“齐老歪”：“隔壁小伙子叫齐治国，是个种粮大户。”“我好像觉得这两家关系有点儿——”闻听此言，“齐老歪”答非所问把话题岔开了：“‘播播嘴儿’，你刚才不是问导演在哪里吗？这就是北京来的石导演”。
“炕沿儿”赶紧上前，满脸堆笑的说：“导演，你看看俺家燕玲能不能演电影？”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喊，“能！‘播播嘴儿’上电影，小嘴唇儿一吧嗒，准保吸引人！是不是啊——”“是！”众人附和着。
“炕沿儿”不在乎大家的闲话：“导演，俺家燕玲化了妆比这还漂亮，你看她的牙（说着上前扒开“播播嘴儿”的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漂亮吧？”
石导演从未见过这样的介绍方式，他忍住笑说：“好好！牙——很漂亮！（问“播播嘴儿）你以前演过戏吗？”“播播嘴儿”大方地回答：“俺打小儿就演戏。《王小赶脚》《刘海砍樵》《拐磨子》什么的……俺都演过。”“她还演过《马寡妇开店》呢！”又有人起哄。
“炕沿儿”：“导演，燕玲她演得可好了！嘿嘿，俺就是看她演戏才要娶她的。”
“嘎制片”故意问道：“这位大哥，这小嫂子又年轻又漂亮，个儿也比你高，您是怎么把她……”“炕沿儿”笑了笑：“君子有才，‘娶’之有道嘛！”“嘎制片”一时没听懂：“嗯？”
“齐老歪”：“‘炕沿儿’是桃花岭出了名的致富能手、‘豆腐大王’”！“嘎制片”：“噢，“是这样儿啊！”
石导演高兴地：“好，俩人都入选！”“炕沿儿”很意外：“还有我啊？！”“炕沿儿”和“播播嘴儿”两口子喜滋滋地对眼一笑。
“齐老歪”趁机喊道：“看见了吧？‘炕沿儿’两口子这钱就算挣到手了。还有谁，赶快报名——”
“这么简单哪？”围观的人们开始有些躁动，大家互相推搡有些不好意思。“嘎制片”：“别不好意思啊，我看你们个个儿长得像演员，你，还有你……”
“导演，导演……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耶！”随着一声娇滴滴、酸溜溜地话音，姜羽身着韩日歌星般的奇装异服，浓妆艳抹，体态扭捏地从人群中走进来。宝祥则是一幅保镖的架势，在前面为其“开道”。
这场面让人群中发出惊呼声。姜羽奇怪的模样，引起石导演和“嘎制片”的极大兴趣。
石导演：“姑娘，看样子你是唱歌的。”
姜羽（京片子加港台腔）：“导演嘢，我可是影视歌三栖演员，什么都会耶——”“嘎制片”：“哦，您什么都会？！”“齐老歪”：“小羽，你以前见生人说话都脸红，怎么出去打工二年，长这么大本事？”
见几个考官不信任自己，姜羽不再罗嗦，索性唱了起来。她把一个小放音机搁在桌子上，打开伴奏，一边唱一边演，情绪非常投入，但没人知道她唱的什么，也看不出她演的是什么。
“嘎制片”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围观的人们一边笑，一边起哄。“嘎制片”：“搞笑，太搞笑了——”姜羽被大家笑得有些尴尬。
石导演赶紧说道：“姑娘，你还是挺有天分的。不过，我们要拍的是农村戏，你这样子太洋气。这样吧，以后拍城市戏的时候，我们一定找你。好吗？”
姜羽：“导演，我真的想演戏，我可以不要出场费的——”“嘎制片”惊诧地：“啊，您还有出场费哪？！”姜羽撒娇地：“导演，我真的想当明星，你就给俺一次机会吧——”说着，姜羽快要哭出来了。
石导演：“姑娘，你听我说，以后还有机会——”“我现在就想出名——我一天也不想等了！”姜羽哭咧咧地说。
“行了！别在这里丢人了——”此时，老村长“一大爷”来到现场。
但只见这位“一大爷”，身穿旧军装，下身挽着裤腿儿，鞋上沾满了泥巴，他手里拿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报关于全世界遭受金融风暴的新闻。“一大爷”的到来，使现场围观的人们一下子静下来。大家自动让开一条路，静静地看着“一大爷”走过去。
“一大爷”来到桌子前面，先是把放音机关掉，然后来到姜羽身边。他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小羽，看你弄得这是些啥？”
姜羽（山东腔）：“你别管！俺就是想当明星，就想离开农村，俺不想做白日梦了！”“一大爷”有些动情：“孩子，农村怎么啦？当农民有什么不好？那些城里人上辈子有几个不是农民的？”
此时，石导演和“嘎制片”也有些尴尬。
“齐老歪”：“小羽，你‘一大爷’说得对——”“‘齐老歪’！我看你是越老越歪歪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在外人当前儿拿桃花岭的人耍着玩儿，你个老东西安得什么心？！”“一大爷”一番抢白，让“齐老歪”很下不来台，他挺着脖子反驳。“哎，我说‘一老头儿’，你别拿着灶王爷不当神仙！我把电影摄制组请到村里来，是想为村里办点儿好事儿的！”
“一大爷”不屑地：“哼，你‘齐老歪’那条花花肠子几尺几寸我还不知道？现在到处是新技术、新行业，还有什么风波，大伙儿急着找挣钱门路，你就趁机会支摊子非法招工，赚黑心钱——”“一大爷”一句“非法招工”让“齐老歪”受不了了：“嗨嗨嗨，谁非法招工？谁赚黑心钱？我齐正从来不干违法的事儿！”
“一大爷”：“你不违法？我问你，你有招工证明吗？有合同书吗？（指着石导演和“嘎制片”）这两块料是哪单位的？拍什么电影？谁批准的，有手续吗——”
“一大爷”一连串地发问，令“齐老歪”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嘎制片”赶紧上前解围：“老爷子，您先别发火，您听我说……”“一大爷”看也不看“嘎制片”，转身对在场的人扫视了一圈。“一满家子都让人家当猴耍了，你们还笑？我早就说过，现在的社会很复杂，不法分子骗人的手法越来越花花儿，他们（指着“嘎制片”）从城里跑到乡下来，就是欺负咱农村人心眼儿好，见识少。再说了，‘齐老歪’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
“齐老歪”：“‘一老头儿’，你——”“你啥你？谁不知道拍电影得找好风景儿的地方？咱这桃花岭一没山二没水，土咔咔的模样儿，是拍电影的地处吗？啊——”面对“一大爷”的问话，“齐老歪”还是无言以对。
见此情景，在场的人们开始散去。“齐老歪”着急了：“大伙儿别走——”
“一大爷”正颜厉色地说：“‘齐老歪’，现在村儿里要忙春耕，还要办培训班，你别再添乱，赶紧收摊子，带这两块料走——”“一大爷”的口气不容质疑。“齐老歪”看看石导演，一时没了主意。
石导演对“一大爷”的形象和气质很欣赏，他笑眯眯地来到“一大爷”跟前。“老人家，我们的确是从北京来，这是我的名片。”石导演拿出名片递给“一大爷”，“一大爷”根本不接。“你们从哪地处来我管不了。我告诉你，桃花岭是社会安全工作标兵村，你去打听打听俺村儿抓住过多少坏人？打听打听我是谁？”
石导演：“我们——”“废话少说，赶快走！（对身边几个年轻人）第一民兵小组，把‘客人’送出村！”说罢，“一大爷”转身就走。
“齐老歪”、石导演和“嘎制片三个人面面相觑。
六
公路上。“齐老歪”开车送石导演和“嘎制片”回去。
车内的空气很沉闷。或许因为遭到“一大爷”的训斥，石导演闭着眼倚在后座上。
“嘎制片”也没精打采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齐老歪”自觉没趣，把头上的礼帽摘了下来。
七
村文化中心的一间大屋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墙上贴着“农民外出务工就业指导培训班”的条幅。村民们纷纷前来报名。
姜羽也来报名。由于没能参加拍摄电影，她情绪很低落。宝祥默默地跟在她身边劝慰。
宝祥安慰着姜羽：“小羽，别灰心。那个导演不是说了嘛，以后拍城市戏的时候一定来找你。”姜羽懒懒地：“唉，早知道这样儿，我才不回来呢。外边儿的世界变化那么快，可桃花岭还是原来那德性——”
“一大爷”正忙着招呼村民报名，看见姜羽，就招呼她。“小羽啊，来来来，先给姜羽报上名，这孩子聪明，啥事儿一学准会。”姜羽并不领情，不理不睬地站在原地。“怎么，还生我气哪？你想当明星，这没有错。年轻人嘛，应该有理想。可唱戏的练腿儿，说书的练嘴儿，你得有真本事！像你那样瞎舞拉几下，哼唧几声，就能当明星啦？”
姜羽歪着头，闭着眼不吱声。
“再说了，刚才那几块料，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一大爷”耶，拜托啦！外面的世界你不懂啦！影视圈儿里的人都是这样子打扮得啦——”姜羽一口的港台腔。宝祥在一边帮腔：“再说了，咱只管拍电影出名挣钱，管人家穿什么呢！”
“一大爷”：“挣钱？拍电影能挣什么钱？！花功夫站一小时八块钱，那叫挣钱？！”
宝祥：“当主角儿的挣大钱，当配角儿挣小钱，当群众八块钱，就是躺在地上当死尸，一晚上还能挣十块呢！”“一大爷”眼珠子一瞪：“嗯？！”一个男青年插话：当不上演员，给剧组打零杂、卖盒饭也能挣钱。“一大爷”更感到惊讶：“呃？！”宝祥：“孤陋寡闻了吧？在外边打工的时候，我们参加过好几回！”
“噢，闹了半天……这里面道道儿不少啊？！”“一大爷”若有所思。
“这次机会对姜羽多重要啊，让你给搅和了。”宝强深深地为姜羽惋惜。姜羽酸酸地：“‘一大爷’，愚昧啊，您太愚昧了——”
此时的“一大爷”毫不计较宝祥和姜羽的态度，专心琢磨着年轻人的话。
八
某城市闹市区的路上。
“齐老歪”已经把石导演和“嘎制片”送回城里。石导演和“嘎制片”一路沉默的样子，让他感到过意不去。“齐老歪”：“石导，‘嘎制片’，你二位别灰心，凭我在当地的关系，保证能帮你找个更好的村子！”
石导演还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冲着“噶制片”，也像是自言自语着：“桃花岭这位‘一大爷’……说起来还真有点儿意思……”“嘎制片”也有同感：“是啊，60好几的人，精气神儿那么么，眼珠子一瞪很有个性！”
“齐老歪”：“嗨，这倔老头儿，一辈子要强。他叫齐树林，因为干啥事都要争第一，村里人都叫他‘一大爷’，连区长、市长也这么叫他。”
石导演突然问：“他当过兵吧——”“当过。他在部队当过连长，后来负伤转业，按规定可以在城里休养，可他非要回村里去，说要带领群众致富。这老头儿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当村长好多年了。”
“嘎制片”：“今儿真倒霉，不但被‘一大爷’剋儿了一顿，还没缘由被那公孙老太太浇了一身水。这桃花岭还真是有故事！”
“齐老歪”：“关键是你在‘孙老虎’家门口表扬邻居家小伙子，惹火了那老太太。”石导演：“齐老，我刚才问那两家人的关系，你好像很避讳嘛？”“齐老歪”：“这姜、齐两家关系打哈几辈子起就不和，最早是文武状元之争，后来为了宅基地和盖房子，两家男人动手打架，差点儿出了人命！村里人都不愿提这事儿……”
石导演听罢微微点点头，然后突然一拍大腿。“停车——”“齐老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脚刹车下去，车轮子滑出去好远。
市区马路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齐老歪”看看车前头，没发现什么情况。再看看石导演，发现他忽然变得很兴奋。
石导演：“老嘎，怎么样？就凭‘一大爷’这个人物的品质、性格，还有他和齐老的人物关系，再加上那个公孙老太太和那‘’硬派小生’齐治国两家世代不睦……你有点儿感觉吧？”
“嘎制片”马上说道：“还有那“炕沿儿”和“播播嘴儿”小两口，想当明星的小姑娘……把这些人物和故事搁一起，揉一个纯粹现代农村生活的戏，拍出来一定既有活力，也有张力！”
石导演握着拳头晃了晃，说：“我有个直觉，这桃花岭就是我们实现梦想的地方！这些原生态的故事，再让村里人原生态表演——嗯？！”“嘎制片”马上心领神会：“咱们再去会会这个‘一大爷’！”两人击掌为号。
“嘎制片”：“齐老，走——”“齐老歪”：“去哪儿？”“嘎制片”：回桃花岭啊！”“齐老歪”：“啊？！哦，好好好！”
九
村委会办公室里。墙上挂满了各类先进、第一名的奖旗、奖状、奖牌，一个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
办公桌前，有关电影《春天的约会》的拍摄许可证书、石导演和“嘎制片”的身份证及相关手续文件，摆了一大堆。“一大爷”带着老花镜，在仔细查验。
“齐老歪”神色不安地看着“一大爷”。石导演、“嘎制片”站立在旁边，神情淡定，俩人仔细观察的“一大爷”。
“一大爷”看完证件，摘下老花镜，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石导演和“嘎制片”。“你们的手续好像倒没什么问题。哎，你俩坐啊？”
石导演和“嘎制片”坐了下来。
“一大爷”：“石导演，你们这个《春天的约会儿》是谁跟春天约会儿啊？”
“‘一大爷’，现在很多农村都已经富裕起来了，经济发展很快，可是在思想观念、人际关系、道德文明建设等方面却还有很多问题和阻碍。我们这部片子主要就是围绕着富裕起来的农民怎样面对和解决这些问题的。”石导演尽量按“一大爷”愿听的话说。
“一大爷”闻听果然大喜：“噢，就是说在物质文明奔小康的时候，农村精神文明也要奔小康！俩文明约会儿？！”
石导演：“对对！您老概括得很好。”
“嘎制片”：“哎呦喎，老爷子，您太有水平了——”
“一大爷”：“‘嘎制片’，你别给我油嘴滑舌的。说吧，你们怎么就选中了俺桃花岭村拍电影呢？”
石导演：“其实这事儿您刚刚已经点到了，但凡拍摄农村题材电影，大家往往注重农村故事加山清水秀、或古色古香的村貌。我们这部电影重点放在当代农民的生活方式和精神状态，一句话，就是讲新的历史环境下农民的新故事。我们要反映农村山花烂漫，更需要反映农民是否心花怒放——”
“一大爷”此时确已心花怒放了。他冲着“齐老歪”瞥了一眼。
“‘齐老歪’，你这回儿算是‘歪打正着’，给村里办了一件好事儿！”“你这个老东西，我——”“你想的是挣钱！这件事儿你挣你该挣的钱，村里不拦你。但是——”“什么？！”“你可不能克扣该给村民的钱，一分也不能！”“嗨，我说你这老东西怎么老把我往歪里想？！”“你‘齐老歪’还能想正事儿——”
石导演和“嘎制片”看着“一大爷”和“齐老歪”俩人斗嘴儿，乐得合不拢嘴。
“石导演，你想怎么干？”“‘一大爷’，这事儿我想分两步走：第一步，我们先听听村民对剧本的意见——”“剧本俺不看，看也看不懂。你们只要实事求是，别瞎吹、别瞎编，别美化、也别丑化农民就行。”“这我们保证。因为这部戏要让村民们自己演，说得不真实你们自己就通不过。”“啥？你要让俺土不拉叽的农民上电影，你说着玩儿吧？”
石导演的话让“一大爷”深感意外。
“嘎制片”抢着说：“这叫‘原生态’，现在很时兴。”“现在上电影的都是美女啦，帅哥啦、明星大腕儿什么的，你让土咔咔农民演“原生态”，那不是睁着眼赔钱吗？”“那，就是我们的事儿了。老爷子，我们石导儿的艺术创新能力和水平，在圈儿里可是出了名的。”
“一大爷”严肃地看着石导演：“你要是赔了，那俺这村里人也就白演啦？！”
石导演赶紧解释：“哪能啊！我们先付钱给乡亲们。配不配与村里没任何关
系。”
此时的“一大爷”心中暗喜：嗨嗨，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我正发愁
村儿里外出打工回来的人没活儿干呢，没成想这活儿送上门儿来了。
见“一大爷”不表态，“嘎制片”以为他有什么顾虑。“老爷子，您放心，村民拍电影费用我们绝对一分不少！”
“一大爷”假装思考：“你们俩一个‘齐老歪’，一个‘嘎制片’，我还真是有点放心不下……”“齐老歪”和“嘎制片”一听，面面相觑，怎么把俩人这么扯到一块儿啊！
“一大爷”：“好啦。这是精神文明的事儿，我全力支持。不过眼下正忙春耕，村里人手很紧张……”“嘎制片”一听马上表态：“哎呦老爷子，您无论如何也得保证我们的人手！您不知道，摄制组一旦开工，每天开支很大，工期是一天也耽误不起呀！”
“一大爷”看看石导演和“嘎制片”，还是不明确表态。
这时“齐老歪”站出来了。“‘一老头儿’，人是我请来的，村里保证参加拍摄的人手，我保证大伙儿每人每天挣到七块钱！“每人每天七块？！”“啊，一分不少，日结日清。”“我说你歪，你还不服气。早前儿你还喊着每人站一小时八块钱。怎么这会儿成了一天七块钱了？！我记得我拍电影那场儿，装一晚上死人就给十五块，到你这里才给七块？国家的GDP年年儿涨，到你那里不涨啦？”
“齐老歪”没想到“一大爷”来这么一下，他吧嗒着眼，一时对不上话。“我，我担保不是也有风险嘛——”“你担保？眼下春耕这么紧张，你一小时给十五块，能保证拍摄就不孬！”
“齐老歪”闻听彻底蒙了。
“嘎制片”赶紧接过话头：“老爷子，村里很忙这我们知道，可剧组的钱真的很紧张——”他看见“一大爷”的脸色有点不对了。“嘎制片”央求着：“我是说——”“你想说什么？”“一大爷”的表情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嘎制片”还想说什么，发现“一大爷”眼睛瞪得老大，他没敢再说话。
石导演：“老嘎，别跟老爷子磨叽了，村民费用的事儿，还是让‘一大爷’定吧。”
“嘎制片”不情愿地点点头。
“一大爷”狡黠地问：“‘嘎制片’，不‘嘎’了？”
“嘎制片”无奈地耸耸肩。
“一大爷”突然大声地：“哎，这就对了吗！‘两好轧一好’，你们给村委会签个合同吧！”
“嘎制片”头上冒汗了，但又不敢说什么。“齐老歪”着急了，上前拦住石导演和“嘎制片”：“等会儿！‘一老头儿’，我说你是劫道儿的？摄制组是我拉来的，你村委会要签合同，我算怎么回事儿？”“咦，你早前儿不说给村里帮忙吗？”“我……我不能白忙活啊？”“谁说你白忙活啦？你和村民一样的拿钱嘛！”“我说你……”“我不要，你拿两份。满意啦？”“齐老歪”被“一大爷”搞得哭笑不得。
“一大爷”智斗“齐老歪”的情景，令石导演忍不住笑了。
石导演：“‘一大爷’真有你的！”
“一大爷”：“石导演，咱们这样，现在是春耕时节，农活儿不能耽误。你和村里尽量协调拍摄时间和用人数量，村民该拿的钱，你们一分不能少，我也一分不多要——”
“嘎制片”一听，又被惊住了。
石导演一愣，他不晓得“一大爷”又要出什么招。
“一大爷”：“你俩别害怕。我是说，第一，除了演不了的角色儿，尽量用本村的人，就算给我们培养文艺骨干；第二呢，现在村里有些外出返乡的人，憋在家里没事儿干。你剧组要用什么车辆啦，搬道具啦，吃喝拉撒、杂七杂八的事儿，村里人能办的，就不要再找别人了，尽量给大家伙儿增加点儿收入。这行吧？”
“一大爷”处处为村民着想的精神感动了石导演。
石导演：“‘一大爷’，您的条件很合理，咱就一言为定！”
“嘎制片”：“老爷子，您是不是干过我们这一行啊，门儿清啊！”
“一大爷”得意地：嗨嗨，我不是吹，我在部队干文艺那场儿，你还不知道在谁家转腿肚子呢！”
十
夜色降临。齐治国家。一间大屋里，齐治国身穿工作服在独自准备化肥。
外面的广播喇叭里传来“一大爷”的声音：“各家各户注意了，北京的导演要在咱桃花岭拍摄电影，演员呢，都从村里选。这是精神文明的事儿，村委会决定支持。当前春耕很忙，这大事儿不能耽误，第三、第五民兵小组负责帮忙助工，反正你们一个个鬼头蛤蟆眼的也当不上演员。凡是选上的，都有点儿辛苦费。这是精神文明的事儿，具体事儿找‘齐老歪’，大伙儿抓紧时间报名……”
齐治国像是没听见广播，继续干他手中的活儿。
这时，喇叭里又传来“一大爷”的声音：“刚才忘了说，齐治国、姜雁、‘姜胡琴儿’、‘播播嘴儿’、老四，你们几个文艺骨干先来。还有小姜羽，来的时候把脸洗干净净儿的，别弄得胡儿花的，让导演搞不清你能演啥！”
齐治国还是没有反应，仍旧埋头干活。
这时，齐治国的妹妹齐佳雯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哥，听见广播了吗？”“嗯。”“怎么样？”“什么怎么样？”“赶紧去报名呀，‘一大爷’都点你名了！”齐治国“哼”了一声，没说话，继续干活。
齐佳雯拦住齐治国的手：“哼什么？走走走——”
齐治国站着不动弹：“佳雯，跑了一天的车你不累啊，还有劲儿管闲事儿。”
“怎么是闲事儿？这明明是你的大事儿嘛！”“我的大事儿？”“啊，上电影还不是大事儿！”“然后呢？”“然后你就成明星啦！”“再然后呢？”“再然后，就会有很多漂亮姑娘喜欢你，给你写信，上门来找你，要嫁给你啊——”
齐佳雯止住了话语，她看到哥哥的眼神变得深沉了许多。佳雯温柔地伏在齐治国的肩膀上，动情地说：“哥，我不愿你老这么苦着自己。这两三年，你瘦了，黑了，也老了……”说着，齐佳雯有些难过起来。
齐治国疼爱地扳着妹妹的肩膀，轻轻地给她理着头发。
齐治国：“佳雯，哥哥只要你这辈子幸福就够了。”齐佳雯还想说什么，被齐治国制止。“去吃饭吧，我给你俩做了好吃的，嫌凉就用微波炉转转。柜子里有啤酒，盛武白天开车不能喝，晚上让他喝点儿解解乏。”“哥，我们在说你的事呢——”“好了，你把自己的事办好就行了。”
十一
夜色中，桃花岭村文化活动室里灯火通明。
屋子的一头放着两张大桌子，桌上摆着监视器，摄影机架在桌子的后边。
此刻，很多村民围挤在监视器前，看着平时根本看不到的光景。后面的人看不见，就爬到窗户上，场面很是热闹。
摄影师正在冲着人群调试光圈和焦距，远近虚实，一有人被拍到，监视器前马上就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哎哎，快看呀，‘播播嘴儿’上了电影还真有个明星样儿来！”“老四老四——快看老四的牙，黑得像一排羊屎蛋子——” “哈哈……‘姜胡琴儿’的脸上了电影更长了！”“哎，别拍俺，丑死啦！”“这家伙比那数码摄影机好玩多了！”
石导演、“嘎制片”、“齐老歪”和“一大爷”站在墙角边，看到这热闹地场面，心里也都很高兴。
“一大爷”：“石导演，让村民自己演自己，你可够大胆儿！”
“嘎制片”：“艺高人胆大嘛！要不他怎么成了名导儿呢？”
先前那几个妇女又在议论：
“上电影好不好？”“又露脸又挣钱，咋不好？”“我听说，电影上男女拥抱亲嘴儿可都是来真的！”“那你正好有机会跟男明星亲热亲热嘛！”“没那好事儿！‘一大爷’说了，这个电影都是咱村里的人演。”“俺娘哎，咱村里的男人不刷牙、不洗澡，身上可脏了！”“咦，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不知道，俺那口子就这样！”
几个妇女私下里“嘿嘿”地笑起来。
这话让“齐老歪”听见了。
“齐老歪”：“你们男小子听见了吧，从现在开始就要讲究个人卫生，不然到拍床上戏的时候，人家女演员不让你靠身儿——”“齐老歪”这句话惹炸了锅，大家一起攻击他：“你整天洗得干净净儿的，就让你演床上戏——”“齐老歪”连连摆手，“哎，我老了，已经上不去床了！”
大伙儿笑着，说着。
“导演，都准备好了。”摄影师说道。
石导演：“一大爷”，咱们开始吧？
“一大爷”：“嗯。大家伙儿静一静，选拔演员之前，我先说一点儿。这次拍电影的事儿，是‘齐老歪’鼓捣来的，这回‘齐老歪’办了个正事儿，我们先给他鼓鼓掌！”
村民们都笑着鼓起掌来了。
“一大爷”：好了，欢迎石导演讲话。
村民们热烈鼓掌。
石导演：“桃花岭村的父老乡亲们，首先，我代表《春天的约会》摄制组，感谢你们、尤其是感谢‘一大爷’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他也叫‘一大爷’！”有人议论着。
“别开小会儿！听石导演说。”“一大爷”马上制止。
“农业、农村、农民问题，从来都是咱们国家的头等大事。当今中国的农村和农民究竟是什么样子啊？国内和国外的人都想了解的事情。我们这部电影，就是想把现代的、正在奔向小康社会的农村和农民兄弟姐妹真实风貌展现出来！”石导演的话赢得村民们热烈地掌声。“我虽然是这部戏的导演，但是反映农村生活感情真实不真实、细节对不对，你们最有发言权。所以，我们聘请‘一大爷’当我们的首席顾问。”
“顾问顾问，顾不过来才问呢！”“一大爷”一句话把大伙儿逗笑了。
“一大爷”：长话短说，开始！谁先来——
“导演，俺们先问几个问题，行吗？”刚才私下议论的那几个妇女轮流发问。
石导演：“有事儿请讲。”
“拍电影先给钱还是后给钱？”
“嘎制片”：“您愿意一天一领也行，最好是完事儿一块领。”
石导演：“我们要跟大家签合同的。”
“导演，上电影穿谁的衣裳？”
“嘎制片”：“只要剧情没有特殊要求，演员的衣裳都自备。”
“拍电影管饭吗？”
“嘎制片”：“管饭。饿着肚子怎么拍戏？”
一个正在喂孩子的年轻妈妈问道：“导演，拍电影误了俺喂孩子怎么办？”
“嘎制片”闻听此言“扑哧”一下笑了，他回头看着石导演。
石导演一时也难以回答：“这个事儿嘛……”
“一大爷”见状很不高兴，冲着那个年轻妈妈喊上了：“怎么，你还想让导演给你奶孩子？他有那本事吗？瞎罗罗么——”
在场的人顿时笑翻了天。
年轻妈妈不好意思地：“俺就是随口问问呗！”
十二
洒满阳光的桃园里。鲜艳的桃花开满了枝头，绵延十多里地的桃花，场面很是壮观好看。
桃林里，姜雁和丈夫孙玉禄在忙着浇水施肥，实施果树管理。姜雁28岁，体态丰腴，身材修长，既有年轻人的青春活力，又有少妇的风韵，尤其那双眼睛，亮汪汪的格外精神。
孙玉禄的长相、身材却很一般。但看他干活的姿势，就知道是个干农活的好把式。
姜雁干活很专注，可是传来的抽水机的轰鸣声，似乎搅动了她的心绪。她时不时透过桃林看去，远处的麦田里，喷灌带喷出的水雾中，一个男人的身影时隐时现。只见他一会儿整理着喷灌带，一会儿往田里施肥，空旷的大地上显得有些形单影只。看到这景况，姜雁的轻松地表情沉了下来。
孙玉禄看看妻子，又看了看远处，马上明白了什么。他一边干活，一边“随意”跟妻子聊天。
“听说昨晚上，村文化活动室招聘电影演员的场面可热闹了。”姜雁心不在焉地，“是吗？”“听人说‘播播嘴儿’和‘炕沿儿’、‘姜胡琴儿’、老四都选上了。”姜雁闻听一愣：“啊，‘炕沿儿’还选上了？！”“还有你那个本家小妹姜羽。”“小羽那怪里怪气的样子，能演什么？”“说是‘一大爷’推荐的。”
姜雁不再说什么，看着远处再次陷入沉思。
孙玉禄：“叫我说，你和治国都该去试试，一准都选上当主角。”姜雁叹了一口气：“唉，他现在哪还有这心思。”“你劝劝他，他一定听你的。”
姜雁看看丈夫那真诚地表情，犹豫了一下，拿出了手机。
不远处麦田里，齐治国在忙着干活。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齐治国拿出手机看着，是短信：“晚饭后我在古塔下等你。雁。”
十三
掌灯时分，齐治国从家里出来。
姜雁也同时从家里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下，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公孙奶奶悄悄跟出门来，她眯着眼睛，费力地向两边望着。
月色中，一座古塔伫立在田野上，显得格外古朴幽静。
姜雁来到古塔下。她身后不远处，隐约能看见公孙奶奶跟在后边。
齐治国已经先到了。姜雁来到齐治国身边。月光下，俩人互相用深情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对方。齐治国的表情很平静，姜雁的情绪则有些激动，胸脯快速起伏着。
少顷，姜雁意欲上前说什么，齐治国则指着旁边的砖石，示意姜雁坐下。
齐治国：“坐吧，我刚擦过了。”姜雁坐在塔基的砖石上，齐治国则旁边慢慢地踱着步。“找我有事儿？”“村里招聘电影演员，你不想去试试吗？”
齐治国摇摇头。
“‘一大爷’不是点你名了吗？”“这又不是什么非干不可的事儿。”“治国……”“雁儿，我现在只想当种粮大户，别的什么也不想。“治国，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难受，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你。”
远处一个大树旁边，公孙奶奶眯着眼在极力倾听二人的谈话。
少顷，齐治国岔开话题。
“雁儿，孙玉禄对你还不错吧？”“嗯。好。是他让我来动员你去报名的。”“玉禄是个好人，可我已经没那兴致。”
姜雁听了没说话，但眼里已噙着泪花。
齐治国真诚地看着姜雁：“雁儿，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你是姜家的长女，公孙奶奶巴望着你赶快生个孩子——”
姜雁：“我等你结了婚再要孩子。”
齐治国不解地：“你生孩子，与我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姜雁：“我……”
远处传来公孙奶奶的咳嗽声。姜雁和齐治国感到一惊。
姜雁赶紧寻着声音跑过去，说：“奶奶，你怎么跟到这儿来了？晚上看不见路，你摔着怎么办！”
公孙奶奶话里有话地：“我怕那边儿的鬼魂儿把你勾走。”
姜雁：“奶奶，你说什么哪！好了好了，咱们回家……”
说着，姜雁搀扶着公孙奶奶走了。临行前，姜雁回头一望，一脸无助的神情。
齐治国则木然地看着她们消失在夜色中。
十四
“各位领导，各位父老乡亲，电影《春天的约会》摄制组，今天正式成立啦！”
阳光下，村里的篮球广场上，石导演宣布摄制组正式建组。
广场上摆着一排桌子，桌子前坐着宣传部徐部长、镇长、石导演、“一大爷”“嘎制片”和“齐老歪”。
桌子前面放着一架被盖上红绸布的摄影机。
被选中当演员的“播播嘴儿”、“炕沿儿”、姜羽、老四、“姜胡琴儿”等人坐在离摄影机不远的位置。
众多的村民们，或站或坐在围了一大片。
石导演兴致很高：“首先，我们请市委宣传部徐部长讲话！”
徐部长站起来：“石导演及各位北京的客人，桃花岭的父老乡亲们，我出席过很多典礼仪式，像这样的仪式我还是第一次参加。由专业电影人制作、农民兄弟姐妹自己当演员、拍摄反映农民生活的电影，很有创意，也很有意义！桃花岭村是全市的经济强村、行政管理、村容村貌规划、社区安全先进村。这一次，你们又在丰富农民文化生活，促进精神文明建设方面开创了新路子，我代表市委宣传部，向你们表示热烈地祝贺！对拍摄工作表示全力支持！预祝电影《春天的约会》“约会”成功——”
徐部长的讲话受到村民们热烈地欢迎。
石导演：“现在有请徐部长和桃花岭村老村长齐树林同志，共同为电影的开拍揭镜！”
“嘎制片”陪同徐部长和“一大爷”上前揭镜。
此时，礼花四起，场面十分热闹。
石导演：“现在，我把参加拍摄的部分演员给徐部长和大伙儿介绍一下。剧中的大刚由老四扮演，大刚的妻子秀秀由秦燕玲扮演——”
“噢，‘播播嘴儿’嫁给老四喽——”石导演话音刚落，在场的人一阵喧哗。
“这谁的主意？俺不愿意——”随着一声喊叫，老四媳妇气呼呼地冲到贵宾席前。
老四媳妇的举动搞得全场哗然，现场嘘声一片。
“大嫂，这是拍电影，不是真的——”石导演刚要解释，马上被老四家媳妇打断了。
“我是老四的媳妇。导演呀，你还不知道吧？老四他娘半身不遂，拉尿不知，一会儿也离不开人，说好姊妹轮流照顾，可他们谁也不想多看。这不，下两个月才轮到俺家，他三哥提前两天就把他娘弄来了。老四要是去拍电影，他娘谁管啊？啊！”
这是老四气呼呼地冲过来：“你个臭娘们儿，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事儿，你不嫌丢人哪？”说着，老四就要把老婆拉走。
老四媳妇一看暴怒：“看看，我说吧，这电影还没没拍呢，他就烧包起来了！”
“嘎制片”：“大嫂，您甭担心，您丈夫戏不多，我们先把他的戏拍完。”
老四媳妇：“那这两天他娘谁管呢？你们管哪？！”
石导演和“嘎制片”无言以对。
“一大爷”板着脸走过来：“老四家，你一口一个‘他娘’，他娘不是你的娘啊？你当媳妇的伺候婆婆不应该？现在都讲精神文明的事儿，怎么，你例外呀？”
“一大爷”，你别生气，俺就是这么一说……”面对“一大爷”，老四媳妇有点打怵。
“一大爷”：“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走，这里还有大事儿要办呢。”
“好，好好，你们忙你们的——”说罢，老四媳妇白了老四一眼，怏怏而去。
徐部长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一大爷”：“石导演，你接着说。”
“啊，我继续介绍。剧中的‘豆腐刘’由齐运来扮演，‘豆腐刘’的女儿刘畅由姜羽扮演。”
“嘿，这回‘炕沿儿’可赚了，白捡了个大闺女！”又有人在逗趣儿。
“哎，小羽怎么没来？”有人突然发现了什么。
“一大爷”：“这你们别管，到时候她就来了。”
“人家是‘明星’，哪能随便露面呐——”又有人起哄。
“播播嘴儿”：“导演，你介绍的都是配角呀，那男女主角还没介绍呢？”
石导演支吾着：“这个嘛……正在物色。”
“播播嘴儿”：“没有主角，光是些配角怎么拍电影呀？”
“嘎制片”：“大嫂，拍电影不是演舞台剧，可以分段拍，主角没来可以先拍配角的戏，这您甭担心。”
“一大爷”冲着“播播嘴儿”喊道：“你播播儿么？演好你的就行了。”
现场一阵哄笑。
石导演：“还有宣传队长这个角色，由姜——（指着“姜胡琴儿”）你叫姜什么？”
“姜胡琴儿”：“姜胡仁”。
“嘎制片”：“吆呵，姜胡仁儿演‘姜胡琴儿’，这也太巧啦！”
石导演：“姜胡仁同志扮演宣传队长。”
徐部长插话说：“这可是他的老本行。”
“播播嘴儿”：“导演，他胡琴儿拉得可好了，让他给你们拉一段儿听听！”
石导演：“好哇，我也感受一下当地的音乐特点。”
“姜胡琴儿”立刻拿出坠琴，摆开了架势。
“嘎制片”：“嘿，有备而来啊！”
“一大爷”：“胡琴儿就是他的命，一年到头不离身儿。”
“姜胡琴儿：“我给大家来段吕剧：马大保喝醉了酒——”说罢，他随即眯起眼，晃着脑袋，自拉自唱起来：
“马大保我喝醉了酒忙把家还，
只觉得天也转来这地也转呶——
为什么，那太阳落在东山下？
月出正西它那明了天，
哎，明了天呶……”
“姜胡琴儿”演唱的吕剧，旋律悠扬动听，回荡在会场上，回荡在村落中。
二十二
村路上，“一大爷”在给徐部长送行。
“一大爷”：徐部长，今天挺好的事儿，让老四家的媳妇搅和了，让你看笑话了。”
徐部长：“哎，这没啥。‘一大爷’，拍电影不是干农活儿，有劲儿使得上。搞精神文明建设，是个细致活儿，不能着急。我看村里人对拍电影这事儿很积极，引导得好，对改变村民的精神面貌、提升文化修养、增强集体荣誉感，都会有帮助。再说，老四媳妇只强调了家里的困难，也没说不支持嘛！”
“一大爷”笑了笑：“到底是宣传部长啊，说话有根儿。”
徐部长：“‘一大爷’，您老抓了个好事儿，我会全力支持，有什么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有空就来看望大家。”
说罢，徐部长与“一大爷”紧紧握手告别。
二十三
公路上，姜盛武在驾驶中巴客运车。车内坐着一些乘客。
齐佳雯一身卖票员打扮，站在车门口。俩人边走边聊。
“电影摄制组都举行建组仪式了，我哥还扭着不去报名，真急人！”“让‘炕沿儿’、‘播播嘴儿’、老四那样地上电影，肯定演不好！”“演好演不好呗，反正人家露脸了。我哥和你姐号称‘大明星’，上不了电影也白搭！”“叫我说，不演就不演罢，没情绪，他们去了也演不好。”齐佳雯立刻火了，“你说得轻巧！哦，反正你姐也成家了是吧？你家没心事了，我哥的事儿无所谓，是不是？”
“下车。”有旅客要求下车。
齐佳雯没好气地：“停一下！”
待旅客下车后，齐佳雯又吼了一声：“开车——”
姜盛武：“你别动不动就发脾气，我不是那个意思。连我姐出面动员，你哥都不听，谁还敢再去劝他。”
齐佳雯撇撇嘴：“你们不是武状元的后代吗？那本事呢……哎，咱们编个谎，骗他们去见导演怎么样？”
姜盛武：“怎么骗？”
齐佳雯眼珠子乱转：我想想，我想想——
二十四
一个新房大院子里。院内收拾得干净利落。透过窗户，能看见老四媳妇忙碌的身影。
屋内，老四媳妇正在忙着擦拭桌子椅子。她一边干活，一边发牢骚。
老四媳妇：“说了不演不演，这倒好，不但演了，还演到家里来了！也不知道谁出的鬼点子。”
老四则对着镜子刷牙洗脸。
“行啦，你那个牙一早晨都刷了三回了！有完没完？”“上电影吗，就得刷干净点儿。”“你早干什么了？”
老四媳妇从柜子里取来一套新衣裳。看见老四还是慢悠悠地干自己的，她又生气了。
“快，给你娘换衣裳去，拍个电影把过年的衣裳先糟蹋了！”“我刚洗了澡，你去换。”“那是你娘，又不是我娘，你不去谁去？”“她屋里那么味儿，粘我一身，等会儿我怎么拍戏？”“呃，你也嫌你娘有味儿啊？自打让你和‘播播嘴儿’演两口子，看把你机灵的！你撒泡尿看看自己那熊样儿，就是在香水儿里泡三年，‘播播嘴儿’也瞧不上你这户的——”“你——”“你什么你？别忘了，是你娘上镜头，她要是脏歪歪的上了电影，可是丢你的人！”
说罢，老四媳妇将新衣裳仍在老四怀里，自顾自的干活儿去了。老四见此情景，只好拿着新衣裳进到里屋去了。
里屋。一个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老太太半躺半坐在床上。身上的衣裳和被褥已经很旧很脏了。
老四进得门来，默默地从床边的衣柜了拿出新被褥。老四一边换被褥，一边嘟哝着。
“妈，这被子褥子和衣裳都是过年才穿的，你要是拉屎拉尿，可说一声。”
老太太用无助地眼神看着儿子。
胡同里，石导演带着摄制组一行来到老四家。后面还跟着一些看热闹的。
“老嘎，这院子要在北京，还不得值几百万？”进的得院来，石导演看着宽敞的大院，对“嘎制片”说。
“嘎制片”：“那还得说在六环以外，要在城里几千万也是它。”
“播播嘴儿”：“这在俺村里还不是最好的呢！”
“嘎制片”：“大嫂，听说您老公特能干，您家的院子比这还得大吧？”
“播播嘴儿”没说话，但脸上却是一派喜色。
“可不是嘛，导演，你让燕玲给俺家老四当媳妇，那可让燕玲委屈大了。”老四媳妇满面春风地从屋里迎出来。
石导演：“弟妹，在家里拍电影，给您添麻烦了。”
老四媳妇：“这说哪的话？俺这家要是上了电影，那就成了什么——‘名人故居’了！俺高兴还来不及呢！”
“哎，这话说得还在理儿，等开展起乡村旅游，你这院子就是一景儿——”说话间，“一大爷”和“齐老歪”来到现场。
石导演：“各部门抓紧准备，家里有老人，不能拍得时间太长。”
当众人都忙着布置现场。
“一大爷”对“齐老歪”低语着：“你让不讲孝道的人上电影，这主意可真够歪的！”
“齐老歪”：“你不是整天讲精神文明的事儿吗？我这是帮你烧火啊！”
“一大爷”瞥了“齐老歪”一眼：“你个老东西——”
老太太住的屋子里。老太太已经穿好了新衣裳，盖上了新被褥。
摄影、灯光和美术师都已准备完毕。
石导演：“演员，我再说一下这场戏的背景，张大娘因独生儿子病故成了五保户，善良的大刚夫妻，非常同情张大娘的遭遇，就把行动不便的张大娘接到自己家赡养起来。咱们要拍的一组镜头是，大刚夫妇把张大娘接到家里以后，给她换上新衣裳，给她喂饭，还好言好语的安慰老人家。演员明白了吗？”
“播播嘴儿”：“导演，我有个建议。”
石导演：“您说。”
“剧本上说这时候我们给大娘吃稀饭。我觉得这个时候的老人，心情一定很不安定。应该把吃稀饭改成做莲子粥。莲子粥清心、安神、开胃，很适合老人吃的。”“很好！就按您说的，莲子粥。大刚记住台词，把‘稀饭’改成‘莲子粥’。道具，马上准备——”
这时，道具赶紧在饭碗里夹上白粉，搅和成粥状地给老四。
“播播嘴儿”又发现了新问题：“四嫂，把老太太吃饭的围巾拿给我。”
老四媳妇有点儿措手不及：“围巾啊……噢，你看多不巧，我刚刚把老太太吃饭的围巾洗了。”
“播播嘴儿”一听，二话没说，拿出自己随身带的新手绢，围在老太太嘴边。在场的石导演和“嘎制片”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赞赏。
老四媳妇顿时显得很尴尬。
“各部门注意，实拍一条。演员准备，开机！”随着石导演的喊声，有工作人员上前打板：“镜头108号，第一条——”
“啪！”随着打板儿声，“播播嘴儿”开始表演。
“张大娘，别难过。你儿子没了，我和大刚今后就是你的亲儿子、亲闺女。大刚，粥熬好了吗？”“播播嘴儿”一边熟练地给老太太整理围巾，一边说话，很是自然。
“好了。大娘，这是我给您熬得……什么粥来？”老四忘词儿了。
现场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
“停！”石导演喊了一声。
老四媳妇马上提示：“莲子粥！家里整天做也记不住！”
站在一旁观看的“齐老歪”会意地跟“一大爷”对视着。
石导演：“没关系。刚才感觉不错，注意保持！预备——开机！”有工作人员上前打板：“镜头108号，第二条——”
“啪”工作人员打了一下镜头板。“播播嘴儿”照原样儿开始表演。
“张大娘，你儿子没了，我和大刚今后就是你的亲儿子、亲闺女。”说着，“播播嘴儿”还即兴的给老太太理头发、擦眼睛。“大刚，粥熬好了吗？”
“好了。大娘，这是我给您熬得莲粥——”
“停！”石导演喊了一声。大哥，是‘莲子粥’，“莲粥”观众听不明白。没关系，再来一条……”
老四媳妇在一旁恨恨地嘟哝着什么。
石导演：“没关系，大刚再放松点儿。照明，老太太脸上的光不要太强，刺眼。摄影，给她个侧面就行。准备——开机！”工作人员上前打板：“镜头108号，第三条——”
“啪！”随着打板儿声，“播播嘴儿”开始表演。“张大娘，别难过。你儿子没了，我和大刚今后就是你的亲儿子、亲闺女。”“播播嘴儿”照例给老太太理头发，整理围巾。“大刚，粥熬好了吗？”“好了。大娘，这是我给您熬得……莲子粥……”说着，老四把饭碗端到老太太面前。
不料，老太太歪过头看着老四，眼眶里噙满泪花。老四见状很不自在。
石导演小声地：“摄影，跟上演员——”
摄影的镜头转向老太太。此时的老太太已是泪如泉涌。
“播播嘴儿”镇定地：“大娘，这算不了什么，您别想太多。人一辈子，谁还没有个三灾八难的？”
老四看到母亲地样子，羞愧地流出了眼泪。“播播嘴儿”很清楚个中的原委，老四的情绪变化，让她也动了真情。
“大娘……”“播播嘴儿”也流泪了。“大娘，你老别难过。谁家也有老人……谁也有老的时候……从今以后，我和大刚就是你的亲儿女，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此时，“播播嘴儿”、老四、老四的母亲哭成一团。
“跟上——”石导演督促各部门注意抓拍。这时老太太索性拉着“播播嘴儿”的手，孩儿般地“呜呜”哭起来。
现场没了其他声音，只有摄影机在“哗哗”地响着。
“停——”过了好一会儿，石导演才长长地喊了一声。这时人们发现，石导演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
现场惟有“一大爷”和“齐老歪”是一副笑眯眯地样子。
石导演来到“播播嘴儿”面前，握着她的手说：“小嫂子，您演得太感人了！”
“嘎制片”：“就您这演技，跟那些女明星绝对有一拼！”
老四媳妇此刻来到婆婆面前，殷勤地帮她躺得舒服一点，还帮她擦着眼泪。
石导演来到老太太的床前：“老人家，有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家庭，您好福气啊！”
“哎，别动别动，拍个剧照！”负责拍剧照的老师喊着。
石导演：来来，大刚夫妻站好位置。
“播播嘴儿”等摄影师照罢，马上拉过老四媳妇：“来来，真正的夫妻俩和老太太照个相——”
老四、老四媳妇和老太太留了个影，其中老四媳妇皮笑肉不笑地很难拿捏。
二十五
麦田里，齐治国正开着除草机干活。齐佳雯和几个年轻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哥，快，快去——”齐佳雯喘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齐治国一惊，他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大声问道：“佳雯，出什么事了？！”
“快！“一大爷”让你马上去村委办！”“叫我？去村委办，什么事儿？！”“他，他没说——”“我正浇地呢！”“他让我先领着民兵小组帮你干。”
“对，‘衣大爷’是这么说的。”旁边几个小伙子异口同声地说。
齐治国相信了：“那好。这边的地浇得差不多了，你们不会开这种车，只管撒肥料就行，剩下的我回来干！”说罢，齐治国飞身下车，快步离去。
看着齐治国匆匆而去的身影，齐佳雯和几个小伙子偷偷笑了。
“行，哥们几个演得挺像，晚上我请你们吃烤肉！”齐佳雯爽快的像个男小子。“哎，得让盛武作陪——”“可以，我做主！”
二十六
村委办。石导演与“嘎制片、”“齐老歪”和摄影师，正在看齐治国与姜雁表演的节目录像。录像中俩人在表演对唱，模样都比现在年轻许多。尤其是齐治国，简直是个奶油小生。
石导演：“嗯，俩人形象、气质都不错，又是宣传队骨干，演男女主人公应该没问题。”
“播播嘴儿”插话说：村里、乡里演节目，他俩老演一对儿，可受欢迎了！
“齐老歪”：“他俩过去那个什么……叫他俩演对手戏，拍摄起来也顺利。”
“嘎制片”：哎，‘歪老爷子’您这主意不错！”
“齐老歪”赶紧提醒道：“哎，可别说我说的，要让‘孙老虎’知道喽，她非得揍我！”
“你又干么坏事儿了，吓成这样儿！”说话间，“一大爷”走进门来。
“齐老歪”：“我怕谁呀？我们在说笑话，石导演夸你很会选演员呢！”
“一大爷”：这不是吹。我在部队干文艺那场儿，你们还穿开裆裤呢！
“嘎制片”：不会吧老爷子，您哪年当兵的？
“我，中国原子弹爆炸那年当兵的。”“哎呦，那时候还真没我呢！”
“‘一大爷’，你找我？！”这时，齐治国神情紧张地跑进来。
“一大爷”：“你干么去了，跑得满头大汗的？”
齐治国：“佳雯说你有急事找我——”
“一大爷”：“噢，对，是我找你，让石导演看看。”
齐治国这才注意屋内还有其它人。自从齐治国进门来，石导演和“嘎制片”就一直盯着他。这个硬朗的小生形象，让他俩情不自禁地攥紧拳头挥舞着双臂。
“嗨，真是一顺百顺。这回成了——”石导演摆着把巴掌喊叫起来。
“嘎制片”也兴奋地喊着：“绝对成了——”
摄影师索性打开摄影机，围着齐治国拍了起来。石导演、“嘎制片”以及摄影师的举动，齐治国这时候明白了什么。
齐治国：“‘一大爷’，这是干什么？”
“一大爷”：“干什么？你没听见我在喇叭里喊啊？电影组在咱村拍电影，选你当主角——”
“我不干——”说罢，齐志国回身就走了。任凭“一大爷”喊他也不听。
二十七
“啪！”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晚上。齐治国家。齐治国正在冲着妹妹发脾气。
“佳雯，你也太过分了！”“哥，对不起。我只是想……”“你想你想！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想？”
“大哥，这事儿不怪佳雯，是我出的主意，我也对我姐姐编了同样的瞎话。”看见妻子被训斥的惨样儿，姜盛武连忙出来解释。
“你们——”齐治国还想说什么，但马上控制住了。“盛武，咱们姜、齐两家的恩怨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姐的事儿已经让两家闹得不愉快了，现在你和佳雯，一个气得齐家老子搬出去住，一个气得姜家奶奶不让孙子进门儿；你俩结婚连个婚礼都举行不了，你娶了媳妇反倒住在媳妇家……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们俩的事都还没搞顺溜，还要再把我和你姐拉起来出洋相，你们……还嫌家里笑话不够多吗？”
齐治国很认真地说着，可是齐佳雯和姜盛武却笑了起来。
齐治国很是不解，愣愣地看着妹妹和妹夫。
“哥，多大点事儿，至于嘛？”见齐治国还是不开窍，齐佳雯态度也认真起来。“哥，今年是哪一年？2016年——你怎么还像活在1916年啊！人家雁姐的丈夫都赞成你俩演电影，你还顾及什么？当初你俩顾及老辈儿的恩怨和情感，结果呢？雁姐被迫招了上门女婿，有婚姻没爱情；你就发誓打光棍当和尚。这才叫人家笑话呢！”
“那，依你说呢？”妹妹一阵抢白，让齐治国心里没了主意。
齐佳雯：“依我说，就从演电影开始，哥哥应该走出过去的阴影，奔向新的生活！”
“对！奔向新生活——”姜盛武也在一旁加油。
齐佳雯和姜盛武的一番话，让齐治国陷入了沉思。
二十八
大白天。村路上。“齐老歪”领着石导演、“嘎制片”朝姜家走来。
因为上次被泼了一身水，此番到来“嘎制片”仍旧心有余悸。他和石导演有意与“齐老歪”拉开一段距离。
与石导演和“嘎制片”战战兢兢地样子相反，“齐老歪”显得胸有成竹。
“齐老，您觉得行吗？”“嘎制片”有点儿心虚。“有我在，你俩不用害怕，那‘孙老虎’虽然脾气大，有我出面做工作，她不敢怎么样！”
“公孙大姐在家吗？”来姜家大门口，“齐老歪”兴冲冲地朝里面走。
“齐老歪”一只脚刚刚迈进大门，门里就传来叫骂声。“‘齐老歪’，你这个天杀的——”话音未落，一个柳条筐子从门内扔出来，一下扣在“齐老歪”脑袋上。
“齐老歪”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搞懵了。他赶快用手去取头上的柳条筐。他这边还没把筐取下来，那边公孙奶奶就挥舞着长把扫帚打将过来。只见公孙奶奶一幅武术把式，照着“齐老歪”身上乱抽起来。“齐老歪”被打痛了，急忙用手去捂身体，这样就没机会取头上的柳条筐了。他只得踉踉跄跄地跑开。
“齐老歪”好不容易把柳条筐取下来，见公孙奶奶挥舞着扫把又冲了过来，“齐老歪”一面拿柳条筐去当公孙奶奶的扫把，一面大声呼喊着。
“你这个‘孙老虎’，怎么胡乱打人？”“齐老歪”一边喊着一遍后退。
公孙奶奶气呼呼地喊着：“我打得就是你‘齐老歪’！成天不出好点子，你让俺雁儿和齐家那小子演两口子，你吃了王母娘娘的脚指甲了，来抓挠我们家的事儿？”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我是想帮你家挣钱——”“挣你奶奶个腿！俺饿死也不挣这份儿钱——”公孙奶奶说着，继续追打“齐老歪”。
“齐老歪”扔掉柳条筐，亮出闪躲的功夫，与公孙奶奶周旋，二人一个打一个躲，一个追一个逃，场面很是滑稽。
“快看哪，‘孙老虎’发威了！”这场面顿时引来众多村民们围观。
看到这场面，石导演出于职业习惯，居然用手做取景框，“跟拍”起来。公孙奶奶和“齐老歪”打到哪儿，他就“跟拍”到哪儿。
这时，“一大爷”闻讯赶来，见到这个场面很生气。
“住手！”“一大爷”一声吼，把公孙奶奶吓了一跳。这时恰巧“齐老歪”跑到石导演身后躲藏，公孙奶奶手中的扫把落下，没打着“齐老歪”，却打在石导演脑门儿上。石导演当即被打懵了，踉踉跄跄地在那儿晃来晃去，手势还保持着取景框的动作，直到倒在地上。
“石导演被打了——”此时场面顿时大乱。“一大爷”赶紧上前探视石导演的伤势。只见他头上“呼”地一下，起了个大包。
公孙奶奶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大爷”喊了一声：“快去找红药水——”
“红药水来了！”“嘎制片”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红药水，上来就往石导演头上浇，石导演顿时“血流满面”。
当公孙奶奶再看见石导演的时候，当即被其“严重的伤势”吓晕了，也在那里晃荡起来。
二十九
黄昏。村内的花园里。“嘎制片”和“齐老歪”俩人正愁得闲逛。“齐老歪”头上粘着纱布，一副垂头丧气地样子。
“嘎制片”愁眉苦脸地：“齐老，您大包大揽的，我以为这事儿您准能摆平！没成想，您给人打得满街跑……哎呀，太栽面儿了！”
“齐老歪”还在心有余悸：“多亏‘孙老虎’手下留情，要不然，我非让她打成两上下两截儿！”
“嘎制片”：“厉害！这老太太武功确实厉害。哪天找她拍武打片，一准儿好看。”
“齐老歪”摸着自己头上的沙包，疼地呲牙咧嘴，没说话。
“哎，您出主意让她闺女和齐治国演对手戏，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嘎制片”忽然想起什么。“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噢，我想起来了，准是‘播播嘴儿’干的。那天我们说这事儿的时候她也在场。这个‘播播嘴儿’，模样、身材、说话的声调儿……哪儿都好，就是嘴太快！啥事儿她要是知道了喽，全世界就没个不知道的。”“现在配角的戏拍摄进行得很顺，主角的人选却迟迟定不下来……齐老，您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嘛……（突然想起）今天是不是
“嘎制片”掐指算了算：“是啊，怎么啦？”
“我有主意了！”“您又有主意了？！”
三十
月上中天。“齐老歪”和“嘎制片”，手里拎着几瓶啤酒和几个食品袋子从村路上走过。
路边的家家户户灯火明亮，不时有歌声、戏曲声和欢笑声从各家传出来。
月光下，“一大爷”家门前一片静悄悄。“齐老歪”和“嘎制片”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他俩发现大门虚掩着。“齐老歪”从门缝里往里看着。
“嘎制片”：“哎，怎么家里没开灯啊？”
“齐老歪”赶紧示意“嘎制片”不要说话。尔后，他侧身在大门上听着。
屋内。桌子上点着一支蜡烛。蜡烛旁边放着几碟小菜。桌子上放着两只酒杯和碗筷。
此刻，“一大爷”端着一杯酒，凝望着墙上自己和妻子的合影照片出神。
“一大爷”低声念叨着：“我说啊，一眨眼你走三年了。过去在部队上，我两年不休假也没觉着什么。可是这三年，我出门一个人，进门人一个，可真觉着日子难过了。你也太心急了，再等我几年，等我兑现了让桃花岭成为全市文明第一村的承诺，咱俩一块儿啊……不说了，‘齐老歪’来了。”
门外，“齐老歪”悄悄推门走进院子。“嘎制片”悄悄地跟在后面。
看到屋内有烛光，“嘎制片”感到很诧异。
俩人正在往正屋里走，屋内突然传来电话铃声，把人被吓一跳，赶紧原地停住脚步。
屋内，“一大爷”在接电话。“哎——”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爸，我原计划今天要回去看您，晚上突然要开会——”“你忙你的，我这没事。小建军怎么样？”电话里的声音：“春节回来以后，整天喊着要听爷爷讲战斗故事。今天周三，玉华陪着他上钢琴课去了。”“嗯。我这个小孙子挺聪明，好好培养他。他肚肠不太好，少让他吃凉的，多吃点儿生姜。”电话里的声音：“知道了。爸，您年纪大了，我还是建议您——”“建议我到城里吃闲饭等死是吧？亏你还是个区长。算了吧——”
“啪”！“一大爷”扣下了电话。
院子里。“齐老歪”和“嘎制片”听到“一大爷”跟儿子的通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齐老歪’，别装神弄鬼儿了，我知道你来了！”屋内传来“一大爷”的喊话声。
“齐老歪”：“你这老家伙，凭这耳朵也能再活百儿八十岁。”说话间，“齐老歪”和“嘎制片”走进屋内。
“坐吧，我连酒都倒好了。”屋内，“一大爷”头也不抬，只顾准备酒菜。
“老爷子，我们一块儿看您来了——”随着“嘎制片”的喊声，“齐老歪”和“嘎制片”拎着几瓶啤酒，用几个小塑料袋盛着几个小菜，走了进来。
“一大爷”这才发现一起来得还有“嘎制片”。“哟嗬，还带了个保镖？”
“嘎制片”没有马上搭话，而是四处打量着，发现“一大爷”的生活简朴得有点儿简陋。他看见墙上挂着两张照片，一张黑白照片，是“一大爷”年轻时身穿六五式陆军装与妻子的合影。另一张是早期彩色照片，是“一大爷”身穿军装（红五星、红领章）的单人照。
“嘎制片”：“怪不得老爷子在部队上搞文艺呢，这形象确实英俊、漂亮！”
这时，“一大爷”又拿出一副碗筷和酒杯。
“一大爷”：“‘齐老歪’，你带他来干什么？”“老爷子，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就那么让您讨厌吗？”“我没那个意思，我说今儿这日子你不该来。”“我还是不懂。”
“齐老歪”：“‘嘎制片’，路上我没告诉你，今天是他老伴过世的祭日。”
“哎呦喎，那我就更应该来了！我先上柱香——”“嘎制片”说着站起来，四处找寻着。
“一大爷”：“你找么，那玩意儿我不信。‘老歪’，你跟人家胡罗罗么！”
“齐老歪”：你这“一老头”，人家‘嘎制片’可是一片好意啊！”
“嘎制片”：“还有石导儿，我也带他向您表示诚挚地慰问。”说罢，“嘎制片”给“一大爷”深鞠一躬。
“一大爷”：“干啥，你来给我开追悼会啊？”
三十一
一个颇具规模的现代化豆腐制品作坊里，“炕沿儿”正带领石导演及摄制组参观。
“嚯，老哥，看这样儿您可是发了——”“还行吧。”“怪不得小嫂子愿意嫁给你呢！”
“播播嘴儿”：“导演，你可别以为我那什么，过门儿以后，我也出了不少力呢！”
“炕沿儿”：“这话不假，燕玲嫁给我可受累了。”
石导演：“这就叫‘全家一条心，遍地是黄金’”。
“播播嘴儿”：嗯，这话我愿听。
这时，有剧务跑来。“石导儿，现场都布置好了。”
一间大房子里，已经被布置成设备原始的豆腐作坊：墙壁斑驳，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砖体，美术和道具师在屋子一角盘了一口大锅，大锅上面吊着豆腐包。靠墙的一溜放着几口大缸。另一边有一个大磨盘，磨盘下放着大盆。
靠门口处放着小桌子，小凳子。桌子上摆着学生学习用品。
“炕沿儿”看后点点头：“对，当时就是这个样子。水，地下要有水，做豆腐的地方，一天到晚没个干地方。”
美术师马上按照“炕沿儿”提议，往地下洒水。
跟在“炕沿儿”身后的“播播嘴儿”感慨地说：“当时我和他就是这么干活儿的。”
石导演：“小嫂子，你们是一对积极向上恩爱有加的好夫夫妻。”
“播播嘴儿”：“俺一个年轻轻的高中生，嫁给他这个老光棍儿，就是看上了他积极上进这一点儿。”
“炕沿儿”：“嗯，没钱也是万万不能的！”
“播播嘴儿”：“你说什么？俺是那样的人吗——”
“炕沿儿”：“逗你玩儿！”
“各部门准备好了没有？”石导演在问。“好了！”几个工作人员一齐回答。
石导演：“演员到位——”
“炕沿儿”来到跟前。
“嗯，刘畅呢？”石导演又问。
“来了——”随着宝祥一声回答，姜羽在姜母和宝祥的陪伴下，来到现场。
姜羽的出现，令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只见她一头长发剪成了短毛，原来怪异的化妆全不见了，加上她身上那身洗得掉了颜色的衣裳，眼前的姜羽完全是一副清纯可爱的少女形象。
女化妆师对姜羽的造型赞不绝口：“哎呀，这才叫‘天然去雕琢’呐！”
石导演：“姜羽，这是你妈给你设计的？”
姜羽的回答更让人吃惊：“是‘一大爷’帮我设计的。”
“造型太准确了，这‘一大爷’绝对内行！”女化妆师称赞道。“这老爷子，该到低昂应学院当教授！”有人附和说。
石导演：“我们常说，‘作品要上去，作家艺术家要下去’，只有真正下到生活中来，才能体验到生活中的营养有多丰富。这也就是我们拍这部‘原生态’作品的初衷。姜羽，你不是想当明星吗？照‘一大爷’说得做下去，你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姜羽：“现在，我已经把“一大爷”当成师爷爷了！”
三十二
夜色深了。“一大爷”家里，“齐老歪”和“嘎制片”还在陪着“一大爷”喝酒。“一大爷”情绪很高。
“嘎制片”：“老爷子，按说今儿这日子不该给您说别的，可是……”
“一大爷”：“啥日子？今天是我的日子，不是你们的日子。有话您就说。”
“嘎制片”：“我真有点儿说不出口。来，我再敬您一杯——”
三十三
拍摄现场。石导演坐在监视器前。
“各部门好了没有？”“好了！”现场各部门人员回答。
“准备实拍！大家注意，非职业演员，没有镜头感和位置调度的概念，但是在表演中常常有些即兴擦火花的东西，摄影和其他部门要随时跟上演员。演员准备，开始！”
有工作人员上前打扮：“镜头98号，第一条——”
“啪——”随着打板儿声，“炕沿儿”和姜羽开始表演。
一时间，昏暗的豆腐坊里，“炕沿儿”开始用电磨磨豆子。姜羽则坐在小桌前，认真地看书写作业。
“炕沿儿”开始将磨好的豆渣过包，他把过出的豆渣倒进大桶里。
姜羽丝毫不为周围的噪音所扰，专心致志的学习。
“豆腐刘”开始点豆浆之前，舀出一碗端给姜羽。姜羽接过碗，一口气把豆浆喝了下去。
旁边观看拍摄的姜母，被女儿的举动惊地捂住了嘴。
此时，“豆腐刘”又开始点卤。尔后，他将盛满豆渣大桶集中在一起。
这时，姜羽写完了作业，她主动地帮助“父亲”搬运豆渣通，沉重地大桶她拎不动，砸在了脚面上。
宝祥见状要上前救助姜羽，被身边的工作的人员拦住。
“炕沿儿”吓坏了，马上坐在湿漉漉的地上给姜羽按摩脚腕，疼爱地为她按摩脚。
姜羽满脸堆笑的看着“父亲”，场面温馨而又感人。
石导演看到这即兴出现的场面，赶紧示意摄影跟拍。
此时，更感人的场面出现了：“炕沿儿”被姜羽的表演所感动，他为姜羽按摩脚腕的时候，眼睛里居然充满了泪水。
聪明的姜羽对“父亲”的神情则抱以微笑。
“父女俩”相依为命的样子，令全场人啧啧称赞。
拍摄结束了，宝祥和姜母几乎同时跑过去，一个忙着查看姜羽的脚伤，一个忙着为姜羽擦拭汗水。
“一条过——牛！”监视器前，石导演紧盯着画面，禁不住连连击掌表示赞扬。
剧组的人也都连连称赞。
三十四
“一大爷”家。“一大爷”还在和“嘎制片”、“齐老歪”喝酒。“一大爷”已有些醉意。“嘎制片”看看“齐老歪”，“齐老歪”微微点点头，示意他时机到了。
“嘎制片”：’爷子，今儿咱们算是掏心窝子了。电影拍到这份儿上，您老儿应该记头功！
“一大爷”：”啰啰了……啥头功，这……是精神文明的事儿村里应该办的。
“现在，您就一件事儿还没办好。”“啥？你说。”“这男女主角的事儿，您还没办妥哪！”“这事儿啊……这事儿‘齐老歪’说，他包下了，你去找他……”
“齐老歪”：“你喝多了，我啥时候说这话了？”
“一大爷”一下子坐起来：“那天你当着我的面儿说，‘孙老虎’绝不敢拿你怎么样？这是不是你说的？”
“齐老歪”：“，你没喝多啊！”
“一大爷”：“你以为我喝多了是吧？”“一大爷”一变脸，“齐老歪”和“嘎制片”一看，方才知道刚才是“一大爷”在演戏。看着俩人愣神儿的样子，“一大爷”狡诘地笑了。
“就凭你们这两下子，还想来耍我？”“老爷子……我绝没那意思，可是……”“你小子拎着酒一来，我就知道你想摆鸿门宴。不过你这鸿门宴太抠了一点儿！”
“嘎制片”：“哎哟，我的大爷嘢，您听我说——”
“你还是听我说吧。现在拍摄进度很快，可男女主角定不下来，就得耽误工期，你就得多掏钱，想让我去做工作，我说得对吧？”
“嘎制片”张口结舌，只好点头承认。
“一大爷”对“齐老歪”说：“还有你，吹气冒泡得去找公孙大姐，觉得自己面子挺大。挨了打你才知道自己办不成，就出了个馊主意，来请我喝酒。你不想想，‘嘎制片’的酒能随便喝的吗？今儿这酒和菜多少钱？我掏。”
“嘎制片”：“哎呦喎，老爷子，您别寒碜我了——”
“寒碜么？吃饭拿钱，天经地义。我可不想为两瓶啤酒，几个小凉菜儿，被村民们指脊梁骨！”“一大爷”一番话，让“嘎制片”尴尬之极，左右不是。
三十五
清晨。阳光下的桃花岭村处处生机盎然。村路上，人们有的开拖拉机，有的扛锄头，来来往往，一派繁忙的景象。
此时，“一大爷”头戴头盔，身穿雨衣，脚穿雨靴，在大街上走过。他奇怪的打扮引得路人纷纷瞪大了眼睛驻足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大晴天儿的，‘一大爷’怎么这身打扮？！”“他这是干什么去？”有人干脆问道：“一大爷”，你这是去哪儿啊？
“一大爷”笑而不答，只顾走路。
路人更加奇怪，纷纷跟在后面，要看个究竟。
姜家门口。姜雁和孙玉禄身背肩扛着农具，从家里走出来，把农具放在一个大平板车上。俩人同时发现了打扮怪异的“一大爷”，也发现了“一大爷”身后的人们。
“‘一大爷’，你这身打扮是干什么去？”姜雁看见“一大爷”的样子，感到很奇怪。
“一大爷”：“雁儿，你不去报名拍电影，我上门请你来了。”
姜雁难为地：“‘一大爷’，不是我不去，我……”
“一大爷”：“我知道，是你奶奶不愿意。”
孙玉禄奇怪地问：“‘一大爷’”，你这是——”
“一大爷”：“你们别管。去，告诉你奶奶，就说我来了。”
“哎！奶奶，‘一大爷’来了——”姜雁慌慌张张地跑进门去。
“我听见了，快让你大爷进来呀！”说话间，公孙奶奶风风火火地出门来。公孙奶奶出得门来，被“一大爷”的打扮吓了一跳。
公孙奶奶疑惑地问：“他大爷，这天又没下雨，你穿雨衣戴头盔干啥？
“一大爷”：“我听说到你门儿上就会‘下大雨’，掉大棒子，我得预备着啊！”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笑声。
公孙奶奶：“这谁这么窝囊俺？雁儿，快，帮你大爷脱下来，到家里喝水——”
“一大爷”：“老姐姐，我找你就几句话，不进去了，在当街说罢——”
公孙奶奶：“嗨，你当村长的哪能在当街说话呀，快，家去喝茶——（对围观的人们）你们围着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围观的人吓得四散而去。
“一大爷”在公孙奶奶、姜雁和孙玉禄的陪同下，走进门去。
“一大爷”走进院子，看到院内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
“到底是利索人哪，满哪儿看着都舒服。”“他大爷，快把雨衣脱下来，俺看着别扭。”公孙奶奶一边说，一边拎着大木椅子放在“一大爷”跟前。
“一大爷”指了指椅子：老姐姐的“武功”还是那么高啊！
公孙奶奶明白“一大爷”在说什么，赶紧岔开话题。“雁儿，快给你大爷沏茶。”
“哎！”姜雁笑眯眯地跑进屋去。
孙玉禄：“‘一大爷’，我到果园儿去，你坐啊。”
“一大爷”：“玉禄，我听说，前儿我叫姜雁去报名电影演员招聘，你不愿意？”
孙玉禄：“这是好事儿，我没意见。”
公孙奶奶冲孙玉禄喊着：“走！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孙玉禄丝毫不生气，冲“一大爷”笑了笑，径自走了。
姜雁：“奶奶，你冲人家玉禄撒什么气啊？”
公孙奶奶：“他大爷，别绕圈子了，是我不让雁儿去演电影的。”
“一大爷”：“这精神文明的事儿，你为啥不愿意？”
“那个‘齐老歪’叫俺雁儿和齐家的小子一块儿演，你说，这算什么？”
“老姐姐，你冤枉‘齐老歪’了，让雁儿和治国当男女主角，是我的主意。”“你？！”
“是我。雁儿和治国是老搭档，这次一块儿上电影，多好哇？”公孙奶奶生气了，“他大爷！俺姜家和齐家过去闹得都上了法院吃了官司，你不知道哇？俺那老头子就是为这气死的！现在，你——非让俺两家仇人的孩子一块儿演电影，你安的什么心？”“我安的是好心。老姐姐，你听我说——”
公孙奶奶制止道：“他大爷，往实里说，你好心肠，没私心，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在村儿里吃苦受累，咱桃花岭，我最器重你。可你办的这件事儿——不咋样儿！”
这时，姜雁给“一大爷”端上茶，还示意“一大爷”不要生气。
“一大爷”心平气和地：“老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问你，你今儿多大年纪了？再仨月你就80了！你是不是想把姜齐两家的恩恩怨怨再传给下一辈儿？”公孙奶奶没吱声。“哦，你家姜雁儿结婚了，可人家治国30岁还没对上像，他打一辈子光棍儿，断子绝孙，你就高兴啦？”公孙奶奶默默地听着，还是没吱声。“还有，你不让姜雁和治国好，你孙子盛武偏要和齐家闺女结婚，你不让孙媳妇进姜家门，盛武就去齐家当上门女婿……这你也没管得了啊？！”
听了“一大爷”的话，公孙奶奶终于忍不住了。
“他大爷，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份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姜家和齐家的事儿，管得了我管，管不了我也得管，只要我有一口气，这事儿就永远完不了！”
“一大爷”依然平静地说：“你这算么？过去共产党和国民党打了那么多年仗，死了那么多人，现在不也来来回回的谈判合作吗？都是中国人，都住在一块地儿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有完不了的事儿？再说了，现在的日子比过去强百倍，咱快快乐乐的过还来不及呢，你干么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啊？”
“哼！”公孙奶奶瞥了“一大爷”一眼。
“一大爷”站了起来：“老姐姐，我也和你说实话，我不是来求你的。你打人的事儿，连市里都知道了。你打得那个导演是从北京来，他要是把你告法院，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公孙奶奶闻听此言，立时紧张起来。
“他大爷，你是说他要我上法院、吃官司？”“这可没准儿。人家能让你白打吗？再说了，人家到咱们村儿来办精神文明的事儿，你反倒出手打人，能有好果子吃？”“那可怎么办呢？”“这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大爷”说罢，起身离去。临出门，“一大爷”朝姜雁狡黠地眨了眨眼。
公孙奶奶则陷入了深深地忧虑中。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追到大门口，冲着“一大爷”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句：“那……我要是答应雁儿去拍电影……他还会告我吗？”
三十六
“一大爷”刚从姜家出来，就看见齐治国开车要走。
“治国，别走——”“‘一大爷’，找我有事儿？”“废话！没事儿我找你干么——”说罢，“一大爷”径自走进齐治国家。
齐治国心神不定地跟在后面。
齐治国家宽敞明亮的院子里，各式农具整齐排列在墙边，一棵梧桐树高高耸立。有一片地里栽满了鲜花，很是抢眼。院里还有一只宠物狗。
“嗯，有花，有树，还养着宠物，你日子过得不错啊？”“一大爷”一边打量着院子，话里有话。
齐治国低声地：“‘一大爷’，你有话就直说吧。”
“你让我说么——”“一大爷”不回身，猛然怒吼一声。
齐治国被吓了一哆嗦。
“一大爷”回过身来，眼睛盯着齐治国：“你看你这样儿，整天低头耷拉甲的，像么？”
齐治国心事重重地站在那里，任凭“一大爷”训斥。
“人这一辈子，宁可被打死，也不能吓死！受点儿挫折就躺倒，算啥男人？当兵的有句话，就是死，也要往前倒！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知道我今天来干么？我就是来看看，你齐治国还能不能站起来——”
“一大爷”一席话，极大地震撼了齐治国。他抬起头来，眼里不再是萎靡的目光，而是透漏出一股男子汉的坚毅和刚强。
三十七
桃花开了。
大地绿了。
燕子飞回来了。
桃花岭村，一派生机勃勃。
阳光下，村路上。齐治国和姜雁精神焕发，迈着轻松的脚步，他们就像换了一个人，边走边看，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同样，村里的人看到齐治国和姜雁并肩走在一起，也都很奇怪，大家用异样地目光看着他，指指点点，悄悄议论着。
三十八
村委办。当齐治国和姜雁双双站在石导演、“嘎制片”、“齐老歪”面前时，三个人都被惊呆了。
石导演看看齐治国，又回身看看旁边的“一大爷”。
此刻的“一大爷”一脸的平静，笑眯眯地看着一切，就像个局外人。
“齐老歪”：“‘一老头儿’，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一出面儿把俩人都弄来了——”
“一大爷”不搭理“齐老歪”，潇洒的说：“治国，姜雁，这是石导演。”
齐治国和姜雁大方地说：“石导演，你好！”
“欢迎欢迎！可把你俩盼来了！”石导演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二位请坐——”“嘎制片”甚至赶紧给齐治国和姜雁让座倒茶。
“一大爷”：“你俩先别高兴，先看看他们行不行？”
“行行，太行了！老嘎，就凭男女主角这形象和气质，咱这片子就得票房大卖！”“这叫什么？‘苍天不负有心人’！我说您二位，这些天你们可把我吓坏了！”
齐治国和姜雁不明白“嘎制片”的意思，傻傻地看了看“一大爷”。
“一大爷”：“‘嘎制片’是说，你们再不来，他可就要陪大钱了！”
“摄制组每天的花销很大！”“齐老歪”赶紧掺和。
齐治国和姜雁相互对视着，还是不懂其中的意思。
姜雁：“导演，我们都没演过电影，你们让我们演什么角色？”
石导演：“你呢，扮演一位社会科学院三农问题研究中心的女研究员，叫杨汝萍。（对齐治国）你呢，扮演一位普通的农村青年，叫秋生。”
齐治国和姜雁闻听此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石导演：“详细剧情回头你俩看看剧本。我听说你俩也很久没合作了，那就先进入进入情况，让化妆师带你们到城里买买服装，顺便到社科院去一趟，观察一下社会学工作者的工作环境和职业特点。怎么样？”
“好。”齐治国和姜雁对导演的安排表示赞同。
“嘎制片”：“石导儿，咱的化妆师就甭去了。这二位是老文艺骨干，什么角色该穿什么衣裳，眼光肯定错不了！这事儿我看他俩自己就办了……”
“也好，那你们就自己去吧。”石导演立刻明白了“嘎制片”的意思。
“嘎制片”爽快地：“二位，到城里甭管价钱高低，只要有合适的衣裳你们就买！”
“一大爷”为此大感意外：“嚯，‘嘎制片’这回可真舍得出血啊！”
“嘎制片”不无得意地：“大爷嘢，这叫‘捧角儿’，好钢得用到刀刃儿上！”
三十九
通往城里的公路上，一辆中巴车在飞驰。
田野上麦苗吐绿，一片春色。路边盛开的桃花如花海一般。
姜盛武满脸喜色的开车，副驾驶位置上，齐佳雯甚至高兴地吹起了口哨。
车内坐着齐治国和姜雁，没有其他乘客。
齐佳雯：“哥，姐，你俩现在至少是省级领导待遇，乘中巴专车出行！”
姜盛武：“哎，我们俩就是领导的秘书。”
齐佳雯：“我才是秘书，你呀，也就是个司机！”
齐治国和姜雁被弟弟妹妹的情绪所感染，开心地笑了。
四十
市里繁华的街道上。购物大厦高大而壮观。
姜盛武把车开到大厦门前，齐治国和姜雁下车。齐佳雯告知他们自己停车和等候的位置。
齐治国和姜雁走进购物大厦。车内，齐佳雯看着哥哥的背影，眼眶湿润了。
琳琅满目的商场里，齐治国和姜雁满面春风的浏览着。
俩人转到女士服装展示柜前，一边看款式，一边看价钱。姜雁看中了一件，拿在身上比量给齐治国看。齐治国皱着眉头端详着，似乎不太看好。
一个年轻的女售货员赶紧上前推销。“大哥，这是最新款式春秋女装，刚刚到货，大嫂的身材、皮肤最适合穿这种面料和颜色的衣服，快买一件吧！”
姜雁，听到女售货员的话，立刻满脸通红。
“哎，你别乱说啊！”齐治国对此也毫无思想准备，但他还是很镇定。
女售货员却大方得不得了：“我整天卖东西，不会看错的。大嫂穿上这衣裳，往大哥您身边儿一站，特有味儿！”
姜雁闻听赶紧说：“好了，别再说了，这衣裳俺买了。”
商场里，买完女装，齐治国和姜雁提着服装袋路过男士服装柜台前。
又有女售货员搭讪：“新来的男士春秋装，大姐，不给你老公买一件吗？”
女售货员的一句话，令齐治国和姜雁可真的有感觉了。他俩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看女售货员，又看看对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商场电梯口，齐治国和姜雁准备乘电梯。
姜雁禁不住回头看了看刚才购物的地方，悄悄拉着齐治国的手，使劲捏了一下。
齐治国目视前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四十一
社科院机关办公室里。
齐治国和姜雁在参观这里的工作环境。
齐治国不时地告诉姜雁工人员的衣着和习惯动作。
办公室的人员对两位漂亮的男女青年也报以微笑。
四十二
黄昏。姜家院子里。公孙奶奶在家门口向外张望。
村路上仍未见姜雁的身影。
孙玉禄来到门口：“奶奶，吃饭吧。”
公孙奶奶：“雁儿到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家？”
“她和治国到城里买拍电影的衣裳了。”“就她俩去的？”“还有盛武和佳雯。”“你怎么不去？”“人家拍电影的事儿，我跟着掺和什么？”
公孙奶奶看了看孙玉禄，没再说话，回院里去了。
四十三
照明灯打开了。
一棵假垂柳树摆好了。
摄影机架起来了。
夜色中的大场院里，已经站满了前来看光景的村民们。“播播嘴儿”、“炕沿儿”、老四、姜羽母女俩，也都挤在人群中。正在奶孩子的年轻妈妈，也抱着孩子看热闹来了。
旁边儿的一块空地上，齐治国和姜雁坐在灯光下，一边化妆，一边对台词。
齐治国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衣裳，显得邋邋遢遢。
姜雁则一身职业女装，漂亮而有气质。
“秋生，四年没见了，你还好吗？”“杨汝萍，你怎么回来了？”“我是回来搞专题调查的——不对。这不像是老同学之间的谈话。”“我这句话也不太舒服。”“我想这么说，‘秋生，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你了。’”“那我就说，‘小萍，你咋回来了？’或者是‘你啥时回来的？’”“小萍？太酸了，这哪像男子汉说的话？”“秋生就是一个女人化了的男人嘛！”
“嚯，关键时刻，老将出马了！”徐部长来到拍摄现场。
“徐部长——”齐治国和姜雁要站起来跟徐部长打招呼，徐部长马上劝住他俩。
徐部长：“别动，忙你们的，我是来给你们加油助威的！怎么样，这上电影和上舞台不一样吧？”
姜雁：“这比上舞台可紧张多了。”
徐部长：“不能吧？舞台上忘了词，观众马上就知道了。拍电影不怕，错了就重来，这还紧张什么？”
“哎呀，部长亲自督战来了。”石导演满脸笑意地走过来。
“石导演，进展还顺利吧？”“非常顺利。为了拍好这部电影，‘一大爷’和桃花岭全村乡亲们可是竭尽全力了！”
徐部长：“这我完全相信。‘一大爷’是老兵，说了算，定了干，干啥事儿都是争第一的军人作风！”
“我干不了啥。”一直站在暗处的“一大爷”走过来。
四十四
夜深了。姜家门口。公孙奶奶又在门口张望。
孙玉禄走出来：“奶奶，你怎么还这里站着，天太凉了，回家吧。”
“雁儿咋还不回来呢？”“刚才雁儿来电话了，说拍电影很慢，可能会拍一夜呢！”“啊？！整晚上不回家……这准又是‘齐老歪’的主意，不行，我得去看看——”“奶奶，这深更半夜，你摔着怎么办？”“你呀，就是个实心眼子！自己媳妇给人家叫走了，还和没事人儿一样！”
公孙奶奶说着就要往外走。
“奶奶，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啊？”公孙奶奶：“知道，古塔下边儿！”“他们在村西的大场院上哪！”“又换地方了？”“拍电影的在场院那边儿搭了房子——”“还盖了房子，雁儿这就不打算回家住了？！”“不是，我怎么给你说呢？”“你什么也别说，赶快用车拉我去看看。”“你去了，会耽误雁儿拍电影的！”“你这小子，我去给你找媳妇，你倒埋怨我？”“好好好，我带你去。可是‘一大爷’看见你，你怎么说？”
公孙奶奶想了想说：“有办法。”
四十五
漆黑的村路上，孙玉禄用平板车拉着一个“草垛”慢慢走着。
“草垛”里不时传来公孙奶奶的说话声：“你走快点儿！”
孙玉禄：“奶奶，你别嚷嚷，让人家听见就麻烦了！”
四十六
“现场不要有声音。各部门准备。演员——”场院里，石导演坐在监视器前喊话。
齐治国和姜雁来到石导演跟前。
石导演：“我再把这两个人物的关系强调一下，秋生和杨汝萍是多年的恋人，因此两个人感情交流应该很默契。可是后来秋生作为家里的老大，被迫中断学业，结婚生子。杨汝萍则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省社科院作了研究人员。两个人之间又产生了距离。这段戏有两个层次，明白吗？”
齐治国和姜雁默默地点点头。
石导演：“好。咱们走一遍看看。道具，给男演员鞋底儿。”
道具师递给齐治国一个厚布鞋底儿。齐治国拿着鞋底儿走大场地中央那棵柳树下。
“先走一遍戏！准备——开始！”石导演高喊了一声。
随着是导演的喊声，齐治国开始表演纳鞋底儿。由于鞋底儿太厚，加上齐治国根本不会纳鞋底儿，齐治国手上的锥子死活扎不进去。他翻来覆去扎锥子的样子很是滑稽，引得现场一片哄笑声。
“停！”石导演喊了一声。
石导演：“道具，把鞋底儿的针眼儿先扎透，这样演员的动作就显得熟练了。秋生——”
齐治国举了举手。
石导演：“你在农村长大，你见过谁反手扎锥子纳鞋底儿啊？”
齐治国笑着伸了伸舌头。
徐部长、“一大爷”、“齐老歪”和“嘎制片”耐心地在一旁看着。
石导演：“大家安静。再来一遍。准备——开始！”
随着导演的喊声，齐治国开始表演，这回他动作很像，在场的人都悄悄赞扬他。
姜雁走进画面。
“秋生，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你了。”“小萍，你回来了？”
“停！”石导演喊了一声。“你们的台词不对啊？”
姜雁：“导演，我们觉得这不像是老同学之间的谈话。”
齐治国：“我们改了一下台词。”
石导演：“可以的。只要符合人物的规定情境，你们可以按你们设计的台词说。各部门注意，实拍一条——准备——开始！”
石导演：实拍了！演员到位，准备——开始！
工作人员来到镜头前打板儿：“镜头99号，第一条。”
“啪——”随着打板儿声，齐治国开始表演，显然动作没什么毛病。
姜雁走进画面。
姜雁：秋生，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你？
齐治国：小萍，你咋回来了？
姜雁：哦，我是回来搞专题调查的——
这时，齐治国看着姜雁拿捏的样子，忍不住漏出笑意。
“停！”石导演再次喊着。
石导演：“演员情绪不对。一对多年的恋人，由于外力的原因，没有终成眷属，这是很伤感的事情，你们这样轻松的对话，倒像刚刚认识没几天！你们再想想……”
齐治国：“导演，秋生再怎么女性化，也到不了纳鞋底儿的程度吧？”
石导演：“你觉得怎么好呢？”
齐治国：我也不知道。
“业余的就是不行！”“这样干，猴年马月也干不完！”“什么‘原生态’啊？干脆找专业演员算了。‘嘁哩喀喳’，干完拿钱走人！” “是啊，后边儿还有活儿呢……”
摄制组有人开始私下抱怨。
听见这话，齐治国和姜雁有些着急。
石导演对此很不高兴，冲着摄制组的人发脾气了：“说什么呢？有点儿职业道德好不好？！农民兄弟姐妹拼尽力气帮我们搞创作，人家还没烦呢？我们倒发起牢骚来了，太浮躁了吧！”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这时“嘎制片”来到石导演身边，悄悄地耳语着。
“嘎制片”：石导儿，先停一停。村里的人送盒饭来了，大家吃点儿饭歇会儿，让演员也放松放松。
石导演点点头：“好了，老乡们送盒饭来了，大家‘充充电’！”
摄制组的人纷纷走向送盒饭的村民。
村民们则拿出盒饭、矿泉水，有的人提着暖瓶，也有人拿来小咸菜，纷纷送给摄制组和演员们吃。
徐部长对石导演说：“石导，我在这儿可能会给演员们增加压力。我先走了，有什么困难，让‘一大爷’给我打电话。”
石导演：“谢谢部长。”
“齐老歪”陪同徐部长离去。
这时，孙玉禄拉着“草垛子”停在现场附近。
不远处传来现场的哄笑声。
“草垛”里，公孙奶奶悄悄把开草垛看着远处：那边儿在干什么？乱哄哄地。
孙玉禄：“别出声。‘一大爷’在那儿呢——”
旁边的黑影里，齐治国急地直咬嘴唇。姜雁递给他盒饭，他没情绪吃，姜雁又递给他一碗水。
这时，“播播嘴儿”来到齐治国和姜雁身边。
“播播嘴儿”：“你俩呀，别管他们怎么拍，就只管像平常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导演不喊停，你们就演下去！”
奶孩子的年轻妈妈也凑过来说：“你俩演得挺好的，可像那么回事儿了！大胆演——”
旁边，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的“一大爷”，看见奶孩子年轻妈妈，突然灵机一动。
“一大爷”：“治国，你来——”
齐治国见“一大爷”叫他，像是看见了救星，马上和姜雁来到他身边。
“一大爷”冲奶孩的年轻妈妈喊道：“小箐，你来！”
叫小箐的年轻妈妈抱着孩子走过来。
小箐：“‘一大爷’，啥事儿？”
“一大爷”：“让治国抱着孩子演，不就有那个意思了吗？有能耐的男人，有几个这么婆婆妈妈的？”
小箐：“好是好，可俺孩子这么小，他——”
“一大爷”：“他就是在那坐着抱一抱，不跑不巅儿的，怕啥？”
小箐还有点儿犹豫，“播播嘴儿”插话了。
“播播嘴儿”：“小箐，孩子这么小就上电影，还有个漂亮的干爸爸，这不挺好吗！”
小箐一想，挺好。马上点头答应了。
拍摄现场。灯光明亮。
再开始时，齐治国抱着小箐的孩子上场了。在场的人们一片惊呼。
忽然，“姜胡琴儿”现场拉起了坠琴。凄婉的琴声，顿时给现场平添了伤感的气氛。
石导演发现后，惊呼起来：“太有创意了！各部门注意跟上——”
不等导演喊开始，剧组各部门已经开始工作了。
“秋生，你就准备这么下去？”
“这样不好吗？孩子他妈有能耐，愿意出去干事儿，我在家带孩子，现在农业政策好，日子也穷不到哪儿去。”
“秋生，就算我们家没同意咱俩结婚，你也不能抱一辈子孩子，看一辈子家呀！”
“唉，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想了——”
齐治国讲完这句台词，一下子走神了。他深情地看着姜雁，手中的孩子几乎要掉下去。
小箐见状急了：“哪有你这么抱孩子的？”她赶紧上前抱过孩子。
小箐的出现并没有把齐治国和姜雁从往事中拉出来。
姜雁凝望着齐治国，耳边忽然响起了齐治国年轻时说话的声音：雁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将来我们一定要干一番事业！
面对眼前漂亮妩媚的姜雁，齐治国耳边也想起了姜雁当年的声音：治国，将来我们一块创业，一块儿做家务，再生一个像你一样的男子汉
姜雁看着齐治国，耳边响着的声音：不，一定要生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小雁儿！
想到这儿，姜雁已经完全走神了，她说起了自己的心里话。
“治国，是我不好，我没有坚守我们的诺言。”齐治国受姜雁地感染，也说起了自己的心里话。
“雁儿，我们谁也没有错。有些事情我们是无法改变的。”
“治国……这辈子我没有机会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一定要给你当老婆……”
此时的姜雁，泪如雨下。
“雁儿……我相信你的话……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来世……我们谁也不放弃！”
齐治国说罢，也泪如泉涌。
齐治国和姜雁两个人泪水涟涟，长时间对视着。
“姜胡琴儿”琴声也停止了。
现场所有的人，都被这场面感动的泪水盈盈。
监视器前，石导演已经哭得泪人一般。
连“嘎制片”也泪流满面。
“齐老歪”没哭，他看看周围的人都在哭，使劲挤着眼睛。
少顷，“嘎制片”“醒”过来了，他用手捅了一下石导演。
石导演哭咧咧地喊了一声：“停……”
场记小声问：“导演，这一条保留吗？”
石导演：“送给他俩作纪念吧——”
“呜——”离现场不远处，从一个“草垛”中传出一个老妇人悲戚地哭声。伴着哭声不断增大，“草垛”也在不断升高。
大家见状非常惊讶，迅速围了上去看个究竟。
但只见“草垛”塌了，公孙奶奶满身是草，从草堆里站起来。
“啊，‘孙老虎’来了——”人们吓得朝四处跑去。
公孙奶奶则不理会大家的样子，独自一个人擦着眼泪，从车子上面下来，又披着满身的草，走远了。
四十七
“啪啦啪啦——”爆竹声震耳欲聋。
阳光灿烂的日子，两个大大的“喜”字挂在姜家门两侧。
姜家门上换上了新对联：家和人和社会和谐 种粮种果发家致富
门楣下挂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电影《春天的约会》关机仪式暨姜盛武、齐佳雯结婚典礼”。
此刻，锣鼓震天，彩旗飞舞。具有浓郁地域特色的鼓吹乐热闹非凡。
公孙奶奶一身新式唐装，和姜雁、孙玉禄一起，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口向大家挥手致意。
“一大爷”和“齐老歪”引领着徐部长、石导演、“嘎制片”来到门口。
公孙奶奶热情的上前迎接客人的到来。
徐部长：“老人家，向您道喜啦！”
公孙奶奶：“同喜同喜！”
石导演、“嘎制片”和“齐老歪”一词上前与公孙奶奶握手。
“嘎制片”：“老太太，您今儿怎么没把大木盆端出来哪？”
公孙奶奶：“哎哟，你别提了，我这脸都臊得慌！”
“齐老歪”：“那个柳条筐也没拿出来吧？”
公孙奶奶：“你个‘齐老歪’，那天打得还不够疼是吧？”
公孙奶奶看见“一大爷”还在忙活，赶紧上前拉住他。
公孙奶奶：“兄弟，你这么大年纪，就别跟着忙活了！雁儿，快让你大爷进去喝茶！”
“炕沿儿”、“播播嘴儿”、老四（牙齿白了许多）、“姜胡琴儿”、姜羽（俨然是一个阳光青年）以及姜母、宝祥等村里所有的人，也都盛装出席庆祝活动。
人群中，老四媳妇也用轮椅推着公婆看热闹来了。
这时，齐治国领着父亲齐世君——一个文气十足的壮年男人走了过来。
公孙奶奶一看，赶紧走上前去，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表情非常尴尬。
齐世君文质彬彬地躬身致意：“老婶子，晚辈齐世君这里有礼了。”
公孙奶奶激动得有些颤抖：“别，别……亲家呀，都怨我这老糊涂，俩孩子的婚事儿拖到这时候才办。”
齐世君歉疚地：“哪里哪里，是我齐世君治家无方，养了这么个不守礼节的女儿，给姜家平添烦恼，我应该向你老赔罪才是——”
公孙奶奶：“快别说了！雁儿，快扶你齐叔到家里去——”
姜雁高兴地上前喊了一声：“齐叔叔，你可回来了——”
齐世君闻听一顿：“哦？雁儿，你，可好啊？”
齐世君瞬间的表情，让姜雁一阵心酸。她赶紧缕了缕头发，掩饰了一下。
姜雁：“齐叔叔，我领你回家。”
齐治国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有些伤感。
这时，只见公孙奶奶摇摇晃晃地来到齐治国面前，双唇快速地颤抖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齐治国。
“奶奶——”齐治国赶紧上前握着公孙奶奶得手。
公孙奶奶含着眼泪喃喃地说：“孩子……奶奶我……对不起你……”
说着，公孙奶奶老泪纵横，慢慢地躬下身子，给齐治国鞠躬。
“奶奶，这可使不得——”齐治国大声地喊着。
这时，扬声器里播放出《春天的约会》的主题歌：
远看山青翠，近听水妩媚，家乡的热土让我们心醉。
春风催开了多年的梦想，春雨浸润着富裕的花蕊。
我们捧出希望的种子，和春天约会。
和春天约会，前程无限美。
清晨太阳升，晚上月儿美，家乡的热土给我们智慧。
村舍里流淌着古朴的民风，新农村像金凤凰展翅高飞。
我们捧出希望的种子，和春天约会。
和春天约会，幸福紧相随。
公孙奶奶当众向齐治国赔礼，这出人意料的举动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
齐治国更是激动不已。此时，这个硬汉子任凭泪水泉涌，哭得分外酣畅。
在众人关注的目光里，公孙奶奶和齐治国相互凝望着，凝望着……
鞭炮齐鸣，锣鼓再次敲起来。
在热烈地欢呼声中，姜盛武领着一身婚纱的齐佳雯，缓缓从齐家门里走出来。
齐家门上的对联也换了内容：诗书传家育后人 礼乐欢歌新农村
街上，具有浓郁地域特色的火狮子舞开始表演。但只见一条燃烧的火龙或上下跳跃，或左右腾飞，场面很是火爆。
姜家门口，徐部长讲话。
“现在我宣布，电影《春天的约会》“约会”成功！姜盛武和齐佳雯结婚典礼现在开始！”
众人欢腾，锣鼓更响。
徐部长高兴地对“一大爷”说：“‘一大爷’，这回你们桃花岭村办了个漂亮事儿！
石导演：“‘一大爷”’我代表摄制组，谢谢您了！”
“一大爷”神秘地朝徐部长和石导演挥挥手，示意他俩靠近点儿。徐部长和石导演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大爷”：“徐部长，石导演，我有个想法不知对不对，你俩给参谋参谋。”
徐部长：“有话你尽管说。”
“一大爷”：“你们看，拍了一个电影，让全村人长了见识，精神面貌也有很大进步。我想趁热打铁，借这个势头，把桃花岭村建成拍摄农民题材的影视基地，有戏的时候，给摄制组提供演员和吃、住、行一条龙服务；没有戏的时候，就搞影视景点旅游。一来能促进精神文明的事儿，二来也能给村民增加收入，三呢，摄制组也能节省费用。”
徐部长：“好哇！你这个想法很符合多种渠道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的大方向，我举双手赞成！石导演，你看呢？”
石导演：“还可以把桃花岭作为影视创作人员观察体验农村生活的教学基地。‘一大爷’，您老是人老观念新，致富点子多啊”！
“一大爷”：“这么说，石导演，徐部长，咱这就算是‘桃园三结义’啦！”
“哈……”在“一大爷”、石导演、徐部长三人大笑中，一场更大的“精神文明的大事儿”在桃花岭又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