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片头略)
一
一只马靴正被擦得锃亮。
“叫我们去开荒种地自己养活自己,是他妈的作梦!”讲话的是一个身着国民党军服,胸佩蒋价石头像徽章,一脸杀气的国民党年轻军官,他叫肖灵甫。
给他擦马靴的是一个老实憨厚的国民党勤务兵。
屋里有六七个国民党干部和士兵。
肖灵甫:共产党都是一群穷叫化子,他们天生就是种地耕田的。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蒋委员长一手培养起来的受过高等教育的职业军人,是国家之栋梁。
肖灵甫又换了一只脚让勤务兵擦。
肖灵甫:别看我们现在暂时失利了,我们是明降暗不降,人在曹营心在汉。
身强力壮满脸胡子的排长牛顺立刻表示赞同:对,连座说得对,我们是总部的宪兵连,决不能在共产党面前低着头。
另一个兵痞吴贵:共产党要派干部来改造起义部队,他来的人多,我们没办法,他要来的人少,来一个我们杀一个。
肖灵甫把勤务兵用脚一蹬,勤务兵赶紧出门去。
肖灵甫:不行,自从陶峙岳那个老东西宣布起义,我们在新疆的国民军队人心都变了。靠我们这一小部分人硬顶难以成大事,前一段在迪化起义失败就是个教训,我们现在要以孤臣孽子的心情,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以不变应万变,效忠总统,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到来。
又一个瘦猴子骨干方兴元:连座,那我们就这么等着挨宰?
肖灵甫:不。我们要采取阳奉阴违、软硬兼施的办法。你们几个,要串通好那些对党国忠心耿耿的骨干,暗地里牢牢控制局面,不要让共产党渗透进来。我呢,表面表示服从,给他来个不管了。让部队乱起来,越乱越好。
吴贵:我们叫他开荒,越开越荒。
方兴元:再想办法联系其他党国部队,让共产党你捧个刺猬,吃不能吃,扔又扔不得。
吴贵:他王震管天管地,管不了咱弟兄们。
几个人喝着酒,狂笑着。
二
水流湍急的玛纳斯河。
字幕:一九五O年春,新疆玛纳斯河畔。
几匹矫健的大马驰骋在河畔。
王震、陶峙岳、张仲瀚、陶晋初、王鹤亭、吕树根以及杜浩几位警卫战士一行数人,在勘察地形。
王震骑在大白马上兴奋地说:这北疆的水资源比南疆丰富的多了!你看这玛纳斯河水多清亮啊。
王鹤亭:新疆之水天上来,这都是从天山上流下来的雪水。
王震:陶司令,这么一个水丰草美的地方,留给二十二兵团,你该不会拒绝吧?
陶峙岳:王司令员,你把自己的老部队,都布署到干旱缺水的南疆和艰苦的边防一线,却把这么好的地方留给我们起义部队,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啊!
王震:哎,我带领过的部队不是我个人的,你领导过的部队也不是你个人的。既然起义部队编为人民解放军二十二兵团,现在大家都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人民军队了。
陶晋初:起义部队还需要经过认真地改造。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人民解放军。共产党对起义部队没有另眼着待,这本身就为起义部队的改造,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啊。
陶峙岳:我原来对起义部队有两点放心不下。一是军人守土有责,大好河山啊,不能从我们手中丢失,现在人民解放军和我们一起,屯垦戍边,我已完全放心了。二是袍泽情深,毕竟是我带领过的部队,我对起义官兵的今后,应该负责到底。打仗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不打仗也不能让他们流离失所。这些人多年征战在外,特别又是在新疆这么一个地方,起义士兵将来处境如何?有家回不了,在新疆安家也难,这的确是个大问题,现在看起来,王司令员对此也有良苦用心啊。
王震:起义部队中的国民党兵,绝大部队也都是苦出身,虽然过去受了蒋介石的愚弄干了不少危害人民的事,可是现在脱离了反动统治者,不再以人民为敌,我们当然也要对他们负责,爱国不分先后,爱国一家,这是我们共产党历来的政策。
陶峙岳:把一支反共反人民的军队,改造成为一支为人民服务的军队,这是体现了共产党博大的胸怀,也是中国历史上的旷日奇迹啊,王司令员,我打心里钦佩共产党的气魄,我愿为此做出自己的努力。
王震:我也打心里赞赏陶将军忠贞爱国的一片丹心啊。王局长,这玛纳斯河流域有多少可开垦荒地啊?
王鹤亭:准确数字说不上,至少也有四百亩以上,而且水土资源很丰富。
王震:陶司令,四百万亩土地,放两个师是没有问题的。
陶峙岳:是啊,这可是块宝地啊。
王震等几个又说又笑,唯有张仲瀚在一旁一言不发,骑在马上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其模样很是英武。
王震打趣地:张大少爷,你又在想什么呢?
张仲瀚思绪被打断:噢,我在想,在我国地图上留着多么大一块空白!我们怎么能够让这里的少数民族兄弟们,在这里孤零零地孤军奋斗呢!我们怎么能够让这片熟睡了几万年的辽阔荒原,不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服务呢?必须改变这种原始状态!
看着张仲瀚忧国忧民的样子,昕着张仲瀚文绉绉地谈话,陶峙岳大加欣赏。
陶峙岳:张政委仪表堂堂,言谈考究,实在是文武兼备的英才,王司令员何以称人家是大少爷啊!
王震听了哈哈大笑,我们大家叫他大少爷,是因为仲瀚他身材魁伟,举止文雅,又是有名的京剧票友,是一种玩笑。其实,张政委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但他革命斗争经历丰富,受憎分明,打仗即善于用智,而且勇猛机动,实在是智勇兼备的战将啊!中外记者团参观南泥湾的时候,对他大加称赞啊。
张仲瀚听着连忙下马,玩笑似地:王司令员如此过奖,仲瀚实在消受不起。
看着张仲瀚的样子,大家更乐了。
王震谈兴更高,陶司令,我经常当张政委的部下。
陶峙岳:噢,为什么?
王震:他整天衣着整洁,又是相貌堂堂,我却是胡子拉喳,邋邋遢遢,战士们经常一见面就围住他又打敬礼又让座,而我当成随行人员挡在一边。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陶峙岳笑得直流眼泪。
陶峙岳:共产党队伍中真是人才济济啊。要不西安事变后,宋美玲埋怨老蒋,说为什么能人都跑到共产党那里去了。
大家笑着,谈着,又策马而行了。
三
(特写)起义队伍里国民党特务组织情况。
王震在文件上批示:要加强监视,根据起义部队改造工作进展情况,适时处理。
办公室里,王震在翻阅文件。他从一个纸盒里取出一截已经截成一半年纸烟点上。
电话铃响了,王震接电话。
王震:是我,立清同志。
电话里传来徐立清的声音:派往起义部队的干部培训班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家很希望你来讲讲话。
王震:我当然要去,我现在就出发。
四
一个大屋里,中间坐着一个火炉,徐立清、张仲瀚坐在火炉边,火炉旁边还坐着四五十名基层干部。
王震在讲话,他还是老习惯,在大家中间走来走去。
王震:同志们,在新疆,有近十万起义部队,把它改造为真正的人民军队,这是一项极为艰苦的工作。对此,大家一定要有充分的认识。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选最优秀的干部去做这项工作。
与会人员中间,有钢刀二连连长宋大河。
王震:我很同意徐立清主任讲话,要正确对待起义部队。这一点很重要,国民党部队的上下级关系是封建军阀的服从与被服从的关系,而我们人民军队的内部关系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实行的是民主集中制,这是我们与国民党部队最大区别之一。还有,为谁扛枪为谁打仗的问题,这是历代封建统治阶级包括国民党在内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而我们共产党解决了。我们是人民的队伍,是为人民而扛枪打仗,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赢得了人民信任和拥护,取得中国革命的胜利。现在,大家面临的是一场没有硝烟、特殊的战场,是不是?
与会人员齐声说:是。
王震扫视着会场,他发现了宋大河。
王震:我们的英雄连队的连长也来了,宋大河,你这次担任什么角色?
宋大河:报告司令员,我这次去起义部队担任营教导员。
王震:嗯,提职了,而且打武仗的去打文仗了。你准备从哪儿下手啊?
宋大河:我们去的是国民党一支老资格部队。军官的军龄长,政治面目复杂,暗藏特务不少,这些人对部队控制很严。我想,无论如何,这个部队的士兵大部分仍然是穷苦人出身,在国民党队伍中受虐待,受压迫的人占多数,只要把他们发动起来,会收到好效果的。
王震很欣赏宋大河的一番话:有什么具体想法吗?
宋大河:我去的这个营里有个国民党宪兵连,连里干部立场反动,参加过迪化的叛乱。气焰嚣张,我准备选这个连作为突破口。
王震:很有道理。过去打仗,敌强我弱,我们常常找敌人的薄弱环节当突破口。现在呢我们已经胜利了,起义部队改造是个大势所趋,所以就可以选择那个最死硬最顽固的堡垒,一旦重点突破,就可能全线开花。这就叫实事求是,就叫辩证法,就叫做创造性的完成任务。我听说有干部表示死也不到起义部队去工作,有这事吗?谁说的。
“我。”说话间,会场上站起一个年轻勇武的干部。
王震:你叫什么。
“报告司令员。我叫董明。”董明站得笔直。
王震:为什么不愿去起义部队工作?
董明: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战友和穷苦百姓,现在却一下子成了解放军,我想不通。
王震:照你说应该怎么办?
董明:缴他们的枪,让他们走。
王震:走?!上哪儿去?回老家?他们恶习不改回去,不是还要祸害老百姓吗?我们的国家不是还不得安宁吗?
董明一时无法对答。
王震:我们是共产党人,以人民利益为已任,改造一切能改造的人,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我们的社会主义新中国服务。这是我们的目标,也是我们应有的胸怀,懂吧?董明同志。
董明点点头。
王震:宋大河,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注意积累总结经验,适当时机我们将要进行工作经验交流。
宋大河:是!
王震:同志们,新疆刚刚解放,百废待兴。你们既然领受了这个任务,就要克服一切困难,集中精力去干好!脑子要想事,今天想明天的事,现在要想将来的事,局部要想全局的事,这样脑子才不糊涂,不出大的偏差。今天就算送行了,祝你们胜利,再见!
王震离去。
会场上掌声热烈。
五
宋大河带着董明一起来到起义部队。迎接他们的是肖灵甫,他刚把宋大河接到驻地,便有两个拿枪的士兵边朝天开枪边醉熏熏地走来。
宋大河:这是怎么回事?
肖灵甫:弟兄们闲得无聊,打枪玩玩。
董明:为什么不制止?
肖灵甫:没办法,解放了,当兵的都不听话了。
六
另一个灯光灰暗的会场上,宋大河上台,他身后跟着董明。
台下国民党掌声稀稀拉拉。
台上,肖灵甫一脸笑意,会场上巴掌数他拍得响。
肖灵甫:弟兄们,啊,不不,现在咱们不是国军了,是解放军了,应该称同志,全连的——同志们,现在敝人很高兴地向大家介绍,我们一营新来的政治教导员宋大河同志和连指导员董明同志。
肖灵甫的声音假惺假意又有些油滑。
台下有一个士兵高兴地使劲鼓掌。他叫齐福。
肖灵甫立刻板着脸盯着齐福。
宋大河也注意到了齐福。
背后,吴贵也狠狠地捅了一下齐福。
齐福吓得停下了手。
肖灵甫有几分得意。
这时,会场里又响起了一个节奏不快,但声音很大的掌声,鼓掌人是一个面庞冷峻、身材矫健而匀称的人,他叫穆杨,就坐在吴贵身边。
看到穆杨鼓掌,肖灵甫脸上却没了骄横气,而显得有些无奈。
穆杨鼓着掌,故意看了看吴贵。
吴贵没脾气地低下了头。
这时会场上响起了不太响,但数量不少的掌声。
宋大河也注意到了穆扬。
肖灵甫虚张声势地:现在请宋教员同志致辞。
宋大河不等肖灵甫说完,便抬手制止。
宋大河平静地:不必这样客气,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再说解放军也没有这规矩,我看,还是先让董明指导员跟大家说几句。
肖灵甫满脸堆笑:好好,请董指导员同志先说。
董明面色严肃地:三连的全体官兵们——
“宪兵连,我们是国军宪兵连——”。
会场里,牛顺带头喊着。
吴贵、方兴元也怂恿几个人跟着起哄。
董明满脸胀筋,他重重地说:大家听着,原来的国民党的这个宪兵连早就不存在了,现在这个连的番号中国人民解放军二十二兵团九军六师四团一营三连!这一点请大家记清楚!我知道,前不久发生在迪化的叛乱这个连是有人参加上的,可是你们知不知道,那场战斗我也参加了。而且我一人抓了一个连的俘虏!蒋介石政策是宁可错杀一万,决不放过一个,而共产党的政策是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先说这些。
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肖灵甫机械地鼓掌,更增添了几分冷清。
肖灵甫:下面有宋教导员——
宋大河打断肖灵甫:不讲了,我们刚见面。以后相互慢慢了解吧。
肖灵甫:那就散会?
肖灵甫肉麻地样子让董明恶心,他强忍着火点点头。
肖灵甫:欢迎会现在结束,请各班同志认真讨论消化宋教导员、董指导员的重要训词。
会场上的人都走了。只有穆杨没有动。他木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宋大河、董明。
宋大河也看到了穆杨的样子,他对穆杨微笑了一下,并轻轻点了点头。
穆杨没有反应,只身而去。
董明不解地看着出去的穆杨。
七
“董明同志,你今天在会上的态度是很错误的,尤其是你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会使很多人觉得害怕或者失望,会以为我们拿他们当俘虏看待。”
一间小屋里,宋大河连夜批评董明。
董明还不太服气:教导员,你看他们那个往劲儿,一口一个国军。一口一个宪兵连。他们都到这个境地了还这么狂,我煞煞他们的威风!
宋大河:这你正好中了某些人的计。那个连长肖灵甫,是一个效忠蒋介石的死硬分子。你看他表面假惺惺地左一个欢迎,又一个欢迎,其实他内心想什么我们都明白。
董明:我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宋大河:因为大多数国民党士兵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等真正把士兵的发动起来。弄清是非了,再作处理也不迟。
董明:我看见那几个兵痞就手发痒,尤其肖灵甫那样子,真叫我恶心。
宋大河:现在不是动硬的时候,相反,工作还要跟他好好合作。
董明:什么?!跟他合作?
宋长河:你不能立刻断定他不能改造好。
董明:啊,他也能改造好?
宋长河:起码我们要给他们时间和机会。
董明无奈地:哎哟。
宋大河:明天召开全连大会,你要向大家作检讨。
董明大感意外:什么?!让我跟国民党兵作检讨?
宋大何严肃地:这个连现在的番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个连队!
董明:我,我不干!
宋大河:不干也得干。承认错误是有勇气的表现,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董明看着宋大河那毫无商量余地的样子,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挠着头。
“看董明那个小子的劲头儿,我他妈真想他妈一枪毙了他!”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牛顺气得咬牙切齿。
肖灵甫、方兴元等五、六个国民党反动骨干在开黑会。
肖灵甫:哎——吴贵,你不但不该毙了他,反而应该感谢他。
吴贵:为什么?
肖灵甫:你想啊,他这么一吼,那些梦想跟着解放军闹翻身的穷小子会被吓住。有话也不敢说,有苦不敢诉,这是那个姓董的小子帮了咱们的忙。我们再加把劲儿。要叫当兵的离那俩共产党远远的。这宪兵连不还在咱手里。
方兴元:连座,依我说,他们就俩人,干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把他俩干掉算了。
肖灵甫: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下手,那样共产党大部队来了我们还是跑不了。现在大家分头行动,把人心搞得越乱越好。
八
早晨,宋大河和董明在连队驻地巡视,发现连里的士兵三三两两地往外走,一个情绪低落放荡。
宋大河主动与几个士兵打招呼,对方竟然视而不见,扬长而去。
又有几个人往外走,其中有齐福。
董明热情地问齐福,你们这是到哪儿去啊?
齐福居然像躲瘟疫一般躲到别人身后去。
宋大河与董明觉得事太严重。
不远处,穆杨在练双杠,从动作看,他的体育水平相当高。他一边练身体,一边注意观察这边的情况。
宋大河和董明也注意到了穆杨。
董明:这个叫穆杨的有点神密,我看肖灵甫那些人也怕他三分,教导员,我去会会他。
宋大河拉住董明:不,他是在看我们能不能应付这个局面,走我们去找肖灵甫。
九
连部里,屋里的陈设显得有些奢华。
肖灵甫吹着口哨,照着镜了梳头。
宋大河和董明来到门口。宋大河敲着门框。
肖灵甫一见到宋大河和董明,马上显得很谦恭。
肖灵甫:是宋教导员,董指导员,请坐请坐。哎呀,连队条件寒酸的很,请多包涵。
肖灵甫还马上夺下勤务兵手中的痰盂:我给你说了多少遍,这些活儿我自己来,你又抢着干。
肖灵甫的拙劣表演又让董明感到厌恶,强忍着情绪。
董明:肖连长,我看那么多人都上街去了,是怎么回事?他们请假了吗?
肖灵甫一脸哭相:哎哟,我的董指导哎,现在连里还哪有请假的呀,现在是官管不了兵,兵也不听当官的话,你一想管他,他就瞪眼,说现在解放了,自由了,你还要对我们指手划脚?
宋大河:不是发给你们解放军三大条令了吗,怎么不学学啊?
肖灵甫:组织不起来呀!我是日想夜盼呐,盼着共产党的政工干部来了,我们就有老师了。来,二位领导抽烟。
肖灵甫拿铁盒装高级香烟。
宋大河表示不会,董明则掏出劣质纸烟。
董明:肖连长,你看这个局面怎么办呢?
肖灵甫马上表态,听你们的,你们带兵有经验,我听老师的,听老师的。
十
一条不大却也算繁华的街上,宋大河和董明在观察市景。
路边的小饭馆里,偶而有国民党兵吃酒猜拳。
宋大河和董明发现齐福与几个当兵的在街上闲逛,只问货价不买货,而是几个人表情均垂头丧气的。
宋大河和董明会心地对视了一下。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地从一个胡同里跑了出来,后面的吴贵提着步枪直追。
吴贵:你给我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开枪了。
年轻女子:打死我吧,打死我也不答应。上次你就没给钱。
吴贵:你这个婊子,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我是解放军,共产党解放军共产共妻,想干谁就干谁,你他妈还想要钱,真他妈踩着鼻子上脸,你给我站住!
吴贵真的端起了枪。
这时,只见董明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抓住吴贵的枪,用力一拉,夺过了枪支,并把吴贵摔在了地上。
吴贵没想到有人会对他这样,他抬头一看,是宋大河和董明。
这时,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其中齐福等几个兵也在观看。
吴贵不服气:是你,共产党的干部也打人?1共产党的干部打人了,大家看呐——
宋大河大声地:吴贵,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污蔑共产党解放军,公然调戏妇女,还持枪行凶,你将受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法的严厉制裁!
吴贵一下子抱住宋大河的腿:我们月月盼,天天盼,盼望能自由,没想到成了解放军,我们更不自由了。
宋大河:自由是不受压迫不受剥削,但是一定要有纪律,而且是铁的纪律,你这样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能给你自由吗?齐福,你们几个把他押回去!
齐福正在与几个兵高兴地私下议论什么,猛的听宋大河喊他,先是一怔,又是叫他干这事,一时没有主意。
吴贵见状冷笑看,看着宋大河和齐福,一幅傲慢地样子。
吴贵:他敢?
董明:齐福,没听见宋教导员的命令吗?
齐福看看宋大河和董明信任的目光,又看看吴贵狂妄地样子,一撸袖子一挥手。
齐福:来!
齐福带几个人把吴贵扭送走了。
街上看热闹地人纷纷议论。
“这才是真的解放军呢!”
“这下可太平了!“
十一
路上:吴贵被扭着胳膊,嘴里喊叫着。
吴贵:齐福,你们几个穷小子甭得意,看回去让肖连座怎么收拾你!
齐福:哼,反正在你们手底下也没我们活路,今天有共产党作主,我们不再怕你了!
吴贵:别作梦了,共产党来了你们讨好指导员,要是蒋总统回来,看你怎么办?
齐福:呸!几百万军队被人家消灭了,连总统府老窝都让人家端了,蒋介石还回得来?你才作梦呢!老实走!
吴贵被扭疼了,只好央求着:哎,轻点儿,轻点儿,疼死我了!
十二
连部里,肖灵甫正和牛顺密谈。
肖灵甫:干得好,今天早上弟兄们三三两两出去,那两个共产党干着急没招,哼,叫他们看看,宪兵连就是不一样。
牛顺:今晚上咱们再来一次大会餐,让大家酒足饭饱以后闹他个底朝天,出出这口恶气——
“哎哟,疼死我了!连座,救命啊——”
正当牛顺大喊大叫时,吴贵的喊声传了过来。肖灵甫、牛顺趴到窗户上向外一看——
只见吴贵被齐福等四五个人扭着胳膊走了过去。
肖灵甫跑到门口,大声喊着:快放手,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是我”。宋大河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肖灵甫马上变得有点慌乱:噢,这,这是怎么回事?
跟在后面的董明大声地说:这个吴贵在大街上公开污蔑共产党解放军,调戏妇女,还持枪行凶,宋教导员派人关他禁闭了。
肖灵甫:哦,应该应该。我这儿正在批评牛排长疏于管理呢。牛排长,吴贵是你排里的人,竟然给解放军捅那么大漏子,快去好好管教管教。
牛顺:是。
牛顺赶紧溜了。
宋大河:肖连长,马上集合全连干部,我有话说。
肖灵甫:遵命,是!
肖灵甫连忙走了。
好几个士兵,包括穆杨都看见了这个场面。
宋大河和董明进了连部,看到屋里奢华的摆设,董明气得直咬牙。
董明:一个连长就这样奢侈,国民党怎么能不烂掉!
宋大河:董明,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等会我把干部集中在一块,你去找士兵谈谈,讲明形势,让大家明辨是非,好好表扬一下齐福他们几个人,争取有所突破。
董明来了干劲:是。
十三
“你们都是带兵的军官,都是人民解放军的军官,负有管理部队和保证部队安定的责任。今天,在众多的人民百姓面前,吴贵竟作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影响极坏,我们当干部的是要负责的!”
一间屋里,宋大河在严厉批评吴贵事件的发生。
五六个连排干部低头搭脑的听着。
肖灵甫朝牛顺使眼色,牛顺立刻站了起来。
牛顺:宋先生,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共产党不能搞株连啊。
军官们立刻有人附和。
“就是,再说,我们还能干几天呐?”
宋大河:不对,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历朝历代,中外各国都是如此,牛排长,假如你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要你这个排长干什么?你凭什么比士兵多拿那么多钱?
牛顺没了词儿,坐下去。
宋大河:至于有的人说还能干几天,这个问题嘛,一看表现,二看需要。现在全国解放了。蒋介石败局已定,别看他在台湾叫喊要在美国的支持下反攻大陆,其实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世界大战也不是那么好打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世界上只有苏联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现在有好几个国家的人民革命都胜利了,尤其是有四万万人口的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这是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小看的事实,我劝各位也要好好想想,现在可是你们人生道路上的关键时刻。
十四
“我是佃农的儿子,在部队学了点文化,水平不高。上次见面,我说话有点太过火,我向你们道歉。”
另一个大屋里,董明跟一群士兵们在谈话。
“道歉?!当官的给当兵的道歉?!”
士兵中间马上议论纷纷。
董明:这没有什么。毛主席经常教导我们,人没有不犯错误的,犯了错改正了就是好同志,那天我的态度不好,当然应该承认错误。
董明习惯地挠着头。
董明:大家对共产党解放军了解可能得不多,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毛主席是很关心大家,很欢迎大家回到人民的怀抱的。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国民党政府南迁广州以后,你们有三个月没领到军饷对不对?
“对。”众士兵回答。
董明:后来又补发了是不是?可你们知道吗?这补发的军饷是毛主席让解放军核算补发的。
众人愕然。
士兵中间立刻议论纷纷。齐福领头鼓起掌来。
董明:大家都是解放军战士了,我知道,解放军的纪律严,生活苦,大家过惯了好日子,对这些可能一下子不适应。
齐福:什么好日子,我们在国民党队伍是没过一天好日子。打仗送死的是我们,吃苦受累的是我们,挨打受骂的是我们,享福的全是当官的,你问他。
齐福拉出了连长的勤务兵。
齐福:他整天为当官的服务干活,你问他吃过一顿好饭吗?
勤务部只是低头不语,显得很懦弱。
另一个士兵:国民党军队当官的拿我们不当人。我有个亲弟弟,原来也在我们连,兰州战役之后,我们撤退的时候,就因为他回头看了一眼家乡,就被连长当场枪毙了。
这个士兵说着哭了起来。
又有一个士兵站起来:指导员,你看,我胳膊上这块疤就是连长用火棍子烙的。
又有一个士兵喊到:有一次我说想回家,牛排长还逼我吃过牛粪。
“还有……还有……”
士兵们吵了起来。
董明:大家静一下,这些话,这些苦,我们会专门安排时间,让大家倒一倒苦水,现在我想让大家对比一下,共产党和国民党有什么不一样?两个政府有什么不一样?解放军和国民党军队有什么不一样?大家想清楚了这三个问题,心里一定透亮的多。
十五
“他妈的,这两个共匪还挺难对付。”
夜色中,一片小树林里,牛顺急得直挠头。
在一旁抽烟的肖灵甫眼珠子乱转,埋头思索。
肖灵甫:牛顺我有一个好办法,今晚你去把吴贵杀了。
牛顺一时没听懂:杀谁?杀牛顺?!
肖灵甫:什么牛顺?你自己杀自己啊,我是让你杀吴贵。
牛顺:连座,咱本来人就不多,怎么——
肖灵甫:吴贵已经同意写检查了,这个没骨气的东西。把他杀掉,再把罪责转到共党分子身上,你懂吗?
牛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肖灵甫:再叫上方兴元。
牛顺:嗯,两人好下手。
肖灵甫:不,不要告诉他真相,那种人关键时刻也靠不住,只是让他看见。
牛顺疑惑地:这是什么意思?
肖灵甫看了一下周围,然后对牛顺耳语着。
不远处,勤务兵在暗中看见了。
十六
夜深了,吴贵在禁闭室里睡着觉。
后窗户上,牛顺爬了进来。
吴贵听见了动静醒了。
吴贵:谁?
“我”牛顺压低声音,并作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
吴贵:牛排长,你来救我?
牛顺:是共产党宋教导员、黄指导员让我来执行纪律!
吴贵:啊,你们不能杀我,连座救命啊——
十七
禁闭室远处,方兴元在暗处监视着。
不一会儿,禁闭室传来吴贵的呼叫声。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屋后闪出,便消失在夜幕中。
方兴元不禁大叫起来:杀人了,共产党杀人啦!
顿时,许多士兵跑向禁闭室。
十八
禁闭室内,吴贵倒在血泊中。
“怎么杀了呢?不是让他写检查吗?”
“吴贵不是认了错了吗?”
“是谁干的?”
士兵们围着议论纷纷。
方兴元大声地说:是董指导员干得,我看见了!
“啊,董指导员?!他那么和气,能干这事?”
士兵纷纷怀疑。
方兴元:我亲眼看见的,他从后窗跳出来,在墙角那儿挠了挠头,就跑了。在这之前,我还听见吴贵大喊,指导员,你们不能杀我。
士兵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这时,宋大河和董明来到现场。
宋大河紧蹙眉头。
董明则习惯地挠了挠头。
不料,看见这个动作,士兵们居然吓得往后躲。
董明不解地看看大家。
十九
黑夜里,牛顺躲在远处看着禁闭室的动静。
当他听到禁闭室里惊讶声响成一片时,他狰狞地笑了。
不料,当牛顺得意地往回走时,突然撞上了一个人,他抬头一看,顿时吓坏了。
穆杨站在了他面前。
片尾歌起。
第七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