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红军》第二十八章 小红军过草地（下）

黑夜来临了。寒风夹杂着雪花吼叫着。

一个小小的帐篷里，小红军们在宿营。因为地下到处都是水，连背包也都湿的，大家根本无法睡觉。

花娃钻出帐篷，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忽然，他发现不远处有大红军们背靠背站在一起睡觉。

花娃高兴地说：“这办法好！”

于是，花娃把大家叫到一起，准备向大红军们一样背靠背站在一起睡。可是又因为帐篷太矮小，无法站立，索性大家都来到帐篷外面，胸前围上雨布，开始站着睡觉。

老炊事班长看着孩子们睡不好觉，很是着急。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些柴火，送到帐篷里。

“你们这样睡会被冻死的！”老炊事班长来到花娃等人身边，把罗妹子和梨花安排在中间，然后让花娃、小榔头和樊二狗站在外面，自己撑着雨布站在最外面，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孩子们睡觉。

夜更深，风更寒，雪更大了……

天亮了，大部队又开始行进了。经过长时间的饥饿与劳累，小红军们一个个浑身无力，走路像是脚踩着棉花。他们眼看着沿途的草地里红军战士的尸体渐渐多起来。

樊二狗摇摇晃晃地走着，就像是喝醉了酒。走着走着，他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脑袋砸在一堆粪便上。当他挣扎着抬起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被他砸碎的粪便里竟然有几个青稞麦粒儿——

“粮食？！你们快看呐，这里有粮食！”樊二狗兴奋地说话声音都变了。

花娃等其他小红军被吓了一跳。

罗妹子问：“樊二狗，你饿糊涂了？这时候哪来的粮食？！”

樊二狗猛地爬起来，朝地下挥动着胳膊：“你看呀，你们看这地下有什么？！”

“青稞麦粒儿——”几乎所有的小红军都喊起来，他们都看见了地下的青稞麦粒儿。

“这是前边红军留下的粪便！”罗妹子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唉！”老炊事班长叹了口气，“红军的肚肠儿已经饿得没劲儿了，连青稞粒儿都消化不了了……”

花娃突然想到：“我们把这些青稞麦粒儿捡出来，洗干净再吃嘛！”

“对，那就快点儿捡吧——”其他小红军们都积极响应。

小红军们行军顿时有了劲头。他们边走边看地下，希望有更多的收获。可很快他们就失望了，即便有粪便，里面的青稞麦粒儿也少得可怜。

这期间，老炊事班长还发现了一块骨头，也不知人骨还是兽骨，他如获至宝，把骨头别在腰里。谁要是饿了，老炊事班长就赶紧点起火来，把骨头烧焦，然后用马勺把烧焦的骨头刮成骨粉，倒进开水里，让他（她）喝下去充饥。

尽管大家想了各种办法，饥饿的威胁还是越来越大。小红军们饿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为了减轻饿肚子的感觉，花娃把皮腰带扎得更紧些。

这个动作被樊二狗发现了。他灵机一动，说：“花娃，他们都说……皮带煮一煮可以当肉吃……把你的皮带拿来……咱们也煮煮吃了吧！”

花娃没想到樊二狗会盯上自己的皮带：“我这皮带，可是从瑞金带来的呀……”

小榔头也劝说道：“二狗，皮带这么小，煮出来也没多少！”

“管它呢……有一口……吃一口嘛！”樊二狗两眼饿得直发花。

“那好吧。”花娃看见樊二狗饿急了的样子，就把皮带解了下来。

花娃把皮带解下来，递给樊二狗，樊二狗很兴奋。

樊二狗大声喊着：“老班长！老班长——我们煮皮带吃吧！”

罗妹子说：“老班长又去挖野菜去了。”

梨花却说：“可老班长大叔总挖不着，野菜都让前边的队伍挖光了！”

“孩子们，你们看，我带回好吃的来了！”这时，老班长兴奋不已地回来了。

梨花以为老班长在说笑话：“老班长大叔，你不是在哄我们吧？”

老炊事班长不说话，只是把饭盒端给小红军们看。

小红军们凑过去，发现里面有两条很小的鱼。

“鱼？！老班长，这鱼是哪儿来的？”花娃马上来了精神。

“我出去找野菜，忽然发现那边的小河里有鱼。可惜我老了，手脚不利索了——”不等老炊事班长说完，花娃立刻就窜出去了。

“我去！我从小就会抓鱼！”

“我们也去——”

于是，小红军们精神大振，跟着花娃去抓鱼了。

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汩汩”流过。河里的水还算清澈，在茫茫草地里，实在难得一见。

“哎呀，这条小河水还挺清亮的。梨花，快来呀——”罗妹子见到小河清水，立刻忘记了饥饿，赶紧招呼梨花来洗脸。

两个小姐妹，满心欢喜地在河边洗脸，洗手，捧着喝水……

另一边，花娃、樊二狗、小榔头在找鱼。

“哎，花娃，这里有——”樊二狗兴奋地喊着。

小榔头制止说：“你别喊，别把鱼吓跑了！”

樊二狗反驳说：“鱼又没长耳朵，根本听不见的。”

“怎么听不见？你看，鱼都跑了吧——”

“我不信。咱问花娃——”

此时，花娃正在聚精会神地抓鱼，樊二狗刚想张嘴，他就摆摆手。

“你们别过来，鱼听不见，可是能看见。”花娃的动作一看就是个行家。

“你俩一边儿一个堵住两头，快去——”听到花娃吩咐，樊二狗和小榔头迅速的跑到两边。

花娃踏进小河，摘下帽子放进水里，慢慢地，慢慢地，他靠进了小鱼——猛地一下，花娃把帽子提起来，抓住了一条。

“噢，抓住了一条！花娃，你真行——”樊二狗和小榔头同时喊起来。

花娃在继续捞鱼，他把帽子放进水里，慢慢地往前靠着。

“啊！”花娃突然大叫了一声，赶紧跳上岸来。

“怎么啦？”樊二狗、小榔头、罗妹子和梨花跑过来。

花娃指着水里说：“这里有一个牺牲的红军战士。”

大家顺着花娃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河边的草丛里有一具红军战士的尸体。由于河水的浸泡，尸体已经浑身泛白。

罗妹子和梨花被眼前的惨状吓得直哆嗦，大家迅速离开了这里。

小红军宿营地。老炊事班长在为小红军们煮鱼汤。

樊二狗遗憾地说：“哎呀，这味儿真好闻，可这几条鱼也太小了！”

“别担心，我再贡献一条皮带。今天咱们熬小鱼儿，煮皮带，大鱼大肉吃起来——”老炊事班长说着，就要把腰间的皮带解下来。

花娃马上说道：“老班长，不能吃你的皮带，你要背很多东西，没皮带怎么能行呢？还是吃我的腰带吧。”

老炊事班长反问道：“你是宣传队长，怎么能连个腰带都没有哇？” 

 “老班长——”花娃还想说什么，被老炊事班长拦住了。

“别争了，就吃我这一条吧。再说你那条皮带也不能吃。”

“嗯，皮带不都是一样的吗？”几个小红军听了老炊事班长都一愣，他们还从没听说过皮带还有能吃不能吃的。

老炊事班长随即解释着：“告诉你们，用硝熬过的皮带是不能吃的！我这条皮带是在井冈山的时候得到的，没用硝熬过，好着呢！”

说着，老炊事班长解下腰里的皮带，拿出刀子，先是把皮带一段儿一段儿地割断，然后把所皮带放进缸子里，倒上水。

几个小红军看着老炊事班长的动作，肚子里早已“咕噜”个不停。

此时，天上传来阵阵闷雷声。小红军们不为所动，都默默地围在火堆旁，等待着老炊事班长为他们准备的“美餐”。

火堆上的锅里的水终于沸腾了，大家的情绪也跟着高涨起来。

老炊事班长让大家准备好饭碗，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锅里盛出一小块儿皮带，依次放进每一个人的碗里，再加上一勺鱼汤。

“嗯，好吃，太好吃了！”樊二狗迫不及待地喝着鱼汤，不住地赞扬。

其他小红军们也都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好好吃吧，天快黑了，吃完了大家睡个好觉。”老炊事班长说完，悄悄地走到一边去了。

花娃没喝鱼汤。他见老炊事班长走开了，就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老炊事班长刚来到帐篷后面，身子就摇晃起来。

“老班长——”花娃赶紧过来扶着老炊事班长。

老炊事班长赶紧示意花娃小声点儿。

“老班长，你怎么不吃呀？”花娃小声问道。

老炊事班长强打着精神说道：“我是大人，几天不吃饭顶得住。花娃，我这里有点儿东西交待给你……”

说着，老炊事班长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花娃仔细看着，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老炊事班长哆哆嗦嗦地把小布袋打开，然后示意花娃上前来看。花娃凑上前去，往小布袋里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绿豆？！老班长——”花娃睁大眼睛看着老炊事班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家都饿成这个样子了，老班长身上竟然还有粮食！

老炊事班长示意花娃不要声张，他把小布袋递到花娃手里，细声细气地说：“花娃，眼看距离走出草地不远了，可是咱们什么能吃的东西也没有了……这107粒儿绿豆，是咱们最后的希望！先不要告诉大家……等到最后的时刻再拿出来……”

老炊事班长脸色苍白，说话气力也越来越小。

“老班长，你怎么啦？”花娃看见老炊事班长的样子很是担心。

“我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去看看大家吧——”老炊事班长说完，就势坐在地下。

“老班长，你先休息，我马上就回来来。”花娃说完，起身去看望其他小红军了。

当花娃来到火堆旁的时候，小红军们已经把鱼汤喝完。大家一个个面带笑意，进入了梦乡。

夜色中，茫茫草地里，红军战士们在宿营。远远望去，点点篝火如同天上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