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红军》第五章 向北，还是向西？
作者：李文庆 来源：军创网 浏览：6372 时间：2016-9-5 分享1934年12月上旬，中央红军在血战湘江之后，来到了位于广西北部的老山界。这时红军长征中遇到的第一座大山。
黄昏中的老山界，群峰高耸，在夕阳的照射下，那一座座峭壁，就像一把把带血的利剑。
惨烈的湘江之战，使花娃等小红军们的心灵受到极大震撼。英子的牺牲，更让大家感受到生离死别的痛苦。然而，当他们看到大红军们在掩埋战友之后，依然斗志不减，这深深地感染了小红军们。部队准备上山的时候，田干事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大家靠过来。我们很快就要过苗族区了，上级指示不能违反群众纪律，要尊重当地群众的风俗习惯，主动跟他们交朋友，做好宣传工作。”田干事把大家招呼在身边。
花娃问道：“什么是苗族？”
“听说苗族是一个很古老的少数民族，他们常常把大山、大树和山洞当作神灵，你要随便砍大树，随便进山洞，可能就冒犯了他们。”
“啊？这么说咱们已经走在神灵的身上了？”樊二狗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山，心里有些害怕。
“二狗，你老实点儿，不然神灵会把你抓走的！”六儿提醒着。
“哼，你别吓唬呼我，我才不怕呢！”樊二狗满不在乎地说。
夜色中的老山界，山头好像眼看就要舔着月亮了。
黑乎乎的山脚下，红军战士开始打着火把上山，远远望去，火把连成了一条“之”字形火龙，慢慢地向山顶蠕动。
“当红军真有意思，就像神仙一样到处走。能看到那么多好看的景儿，还能听到那么多好听的故事。”樊二狗的兴致依然很高。
罗妹子嘱咐他：“你别光看景儿，小心滑下去。”
“没事儿。花娃给我做的草鞋——”樊二狗话没说完，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哎呀，快救命啊——”樊二狗尖叫着。
田干事和几个小红军立刻将火把凑在一起往下看着，原来樊二狗只是摔了个屁股敦儿。
六儿逗趣儿地说：“樊二狗，不就是摔个屁股墩儿吗，你瞎咋呼什么？”
樊二狗惊魂未定：“我以为是神灵来抓我呢！”
“哎，你刚才还说不害怕神灵呢？”六儿继续打趣说。
“我怕这里的神灵不认识我。”樊二狗幽默的回答引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此时，一阵山风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团冷飕飕的雾气，就在这雾气之中，小红军们来到老山界最险要的地方——雷公岩，这里几乎都是陡坡，旁边就是万丈悬崖！
“小心！注意脚底下——”夜色中不时传来指挥员的声音。
小红军们相互拉着手，慢慢地向前走着。很快，前边的人停下来，后边的人们都挤在了一块儿。
“怎么又停下了？前边的快走哇！”队伍中有人在喊。
“是前面的人停下了！”前面有人回话说。
又有雾气袭来，红军队伍被淹没在其中。
“哎哟！我冷……”樊二狗冻得牙齿在打颤。
“二狗，到我这儿来。”罗妹子把樊二狗揽在怀里。
“注意，前面是木栈道，小心别滑下去——”前面又有人在提醒。
小红军们往脚下看去，火光里，隐约看见木栈道是由几根圆木铺成的，上面长满青苔，在雾气中闪着亮光。木栈道的下面就万丈深渊，令人胆战心惊。
小红军们手拉着手，跟着前面的人战战兢兢地走走停停。
“原地宿营——”这时前面一个传一个，传过来宿营的命令。
“啊？在这儿宿营？！”小红军们看看周围黑洞洞的山谷，顿时不知所措。
“这么窄的地方怎么宿营？一翻身不就掉下去了吗？！”后面有人在抱怨。
可是，队伍中没有人答话。
“同志们，看来今晚要在这儿过夜了。大家把背包挡在外边，身子尽量往里边靠，这样安全些。”田干事小心翼翼地在悬崖上照料大家。
小红军们一个个按照田干事说的，顺着山壁坐下来。
不能打开背包，樊二狗冻得牙齿直打颤。田干事见状，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樊二狗身上。
“不行。田干事，这样你会冷的。”罗妹子把衣服还给田干事，然后把樊二狗拉在自己身边，用斗笠挡在他外面。
在浓浓的夜色中，在阵阵寒风和雾气中，樊二狗在罗妹子的呵护下渐渐睡着了。
花娃心里有事儿睡不着，悄声问道：“田干事，咱们这是往哪里走？”
田干事说：“往北，说是去一个叫通道的地方。”
“为什么去那里？”
“那里是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必经之路。”
“我们跟二、六军团会合了，就能打败蒋介石吗？”
“我想是的。”
“红军要是快点儿会合就好了……”
就在花娃和田干事说话的当儿，“小迷汉”已经打起鼾来。
浓浓的云雾中，远远望去，半山腰上红军战士手中的火把，就像一颗颗星星在闪耀。
天亮了。霞光里的老山界呈现出另一番景象：淡淡的云雾披在原本像利剑的山峰上，像一个个亭亭玉立的淑女。
“哎呀！这光景真好——”樊二狗刚要发感慨，就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罗妹子逗趣儿地说：“樊二狗，你把鼻涕都喷在山神爷的脸上了！”
六儿也添油加醋地说：“小心山神爷惩罚你！”
行军号响了，队伍又开始前进了。
“我想拉屎。”没走几步，樊二狗又来事儿了。
六儿认真地说：“在山神爷面前拉屎，二狗，你这不是找事儿吗？”
田干事说：“这儿的路太危险，等下了山再拉。”
樊二狗紧接着又喊道：“我饿了。”
“二狗，你下边的还没出去，上边又想进了!”樊二狗的话引得花娃都忍不住喊起来。
“哎，老总们，我给你们送饭来了——”红军的队伍开始下山。没走多久，就听见前面有人喊道。
“咦？！我怎么肚子刚想饿，就有饭吃呀？”听说有饭吃，樊二狗眼睛立刻睁得老大。
说话间，有一个苗族小伙子挑着两个大木桶来到半山坡，木桶里的大米饭还冒着热气。
“哎呀，有饭吃了，还是热的呢！”樊二狗从人缝中挤过去。
围过来的红军战士又惊讶又高兴。
“老乡，这些饭是送给我们的吗？”老炊事班长在问一个青布包头，穿对襟宽大衣服的苗族小伙子。
苗族小伙子笑着说：“苗家人说，只有好人才能越过老山界。老总们，我们愿意招待你们。”
老炊事班长摆摆手：“老乡，红军不叫老总，也不能随便吃群众的饭！”
“这是你们贴的吗？”说话间，苗族小伙子从怀里取出一个标语，标语上写着“不准拆老乡的竹篱当火把用；要尊重苗族群众的风俗习惯。”
老炊事班长点点头：“是啊，这是我们贴的！”
“红军是好人，请接受我们的一番心意。”说着，小伙子打开了热腾腾的饭桶。
老炊事班长从怀里取出两块大洋，递给苗族小伙子。
苗族小伙子推辞着：“红军是我们苗家人尊贵的客人，招待客人是不能收取钱财的。”
“你要是不收钱，这饭我们不能吃！”
看见老炊事班长执意给钱，苗族小伙子很感动，他双手合十，鞠躬致意。
“苍天保佑红军！”
“好啦！大家快吃饭吧，这是苗族群众慰问我们的！”老炊事班长高兴地说着，给大家盛饭。
老炊事班长把第一碗饭递给樊二狗。
樊二狗端着饭碗高兴得喊着：“噢，我们有饭吃喽！”
苗族小伙子看出红军喜欢他带来的饭，心里很高兴。他猛然回身，把手指头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唿哨——
立时，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了苗族女人的歌声——
“田里香稻花，
好客到我家。
喝口新米酒，
请把歌来答——”
小红军们都停止了吃饭，寻着美妙的歌声看去，只见几个穿着破旧的苗族姑娘，唱着歌从山坡上走过来。看到红军战士们都望着自己，姑娘们唱得更加起劲儿了。
“红军可是过山鸟？
红军可是斑头雁？
红军莫嫌苗家穷，
留在苗家保田园——”
红军战士们因为不懂姑娘们唱得什么，所以没人能对歌。苗族小伙子见此情景，主动上前答歌：
“红军阿哥过山寨，
我家山歌唱不来。
我看红军是蛟龙，
此去翻江又倒海——”
苗族姑娘们看到苗族小伙子主动替红军答歌，立刻把矛头指向了他。
“红军哥哥是蛟龙，
你在家中脸不红？
你要跟上红军走，
阿妹家中把你等——”
苗族姑娘们一边唱，一边朝着苗族小伙子出怪样。
“阿妹说话象火枪，
这个红军我要当。
擒得恶魔回山寨，
你作妻来我做郎——”
苗族小伙子毫不示弱，唱出来的歌火辣辣的。
“丢——丢丢丢丢丢！”苗族姑娘听了苗族小伙子的歌都脸红了，她们一齐起哄。
突如其来的苗家人对歌场面，令在场的小红军们看的心旷神怡。
当红军翻越老山界的时候，蒋介石依旧念念不忘剿灭红军。他得知红军的行踪之后很是高兴，因为他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将红军全部消灭在湘西地区。而面对蒋介石的阴谋，红军高层内部也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执掌红军指挥大权的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坚持北出湘西与二、六军团会合的主张。而毛泽东则建议红军应该放弃与二、六军团会合的计划，改变战略方向，转到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后经中共中央开会研究，采纳了毛泽东的意见，由此避免了红军再次自投罗网。
12月中旬，红军进入了贵州山区。
贵州素有“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分平”的说法。这里到处是馒头状的山峰，天气总是雾蒙蒙的，山路泥泞而又湿滑，小红军们走起来很困难。
“田干事，不是说要往北边去跟贺龙、萧克的红军部队会合吗，怎么我们走得不是原来的方向了？”花娃一边走，一边朝四周端详着。
田干事听了很是奇怪：“你怎么知道红军走得不是原来的方向？”
“我是从这些树皮上看出来的。”
“哦，你能看树皮辨别方向？！”
“树皮都是一边厚一边薄，背阴的一面树皮厚，朝阳的一面树皮薄，我们没有朝树皮厚的方向走，不就是改变方向了吗？”花娃解释着。
“哎呀，花娃你真是个有心人！你判断的对，红军是改变了行军路线：为了躲开蒋介石十几万大军的围剿，中央在通道召开了非常会议，决定放弃与贺龙、萧克部队会合的计划，先转兵贵州，给蒋介石一个措手不及。知道吗，这是毛主席的意见。”
“毛主席知道贵州没有敌人？”
“有哇！可贵州黔军王家烈的部队战斗力很差，根本抵挡不了红军。”
“哦，这就像吃柿子拣软的。”
“对！你说的很形象。”田干事说，“花娃，你是好样的，以后你要好好带领小红军同志们。”
“我带领？！那你呢——”田干事的话把花娃吓了一跳。
田干事说：“湘江战役以后，红军减员很大，战斗部队连排干部少了很多。军委对部队进行了整编——”
“所以你要走！”走在一边的罗妹子马上反应过来。
“是的，我要到战斗部队当指导员。”田干事回答。
“怎么，田干事，你要走？”小红军们听说后也都围了上来。
樊二狗担心地问：“那我们呢，以后谁来管我们哪？”
“你们继续跟随中央纵队行军。记住，无论行军多么累，每天学四个生字，一定要坚持！就像毛主席说的那样，为了将来，好好学习。”田干事说着，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桦树皮分给大家。“这是我特意给大家找来的桦树皮，你们可以在树皮上练习写字。‘小迷汉’、樊二狗，你们俩要加劲学呀，可不能再出现贴倒标语的事儿了，再见面的时候我会考你们的。”田干事的话语中透出离别的伤感。
“我们保证好好学习！”“小迷汉”和樊二狗齐声回答。
田干事的离开，让花娃和小红军们感到心里都空落落的。在这之后，小红军们跟随大部队在泥泞的小路上继续行军。
樊二狗走不动了，他的脚丫子出现了红肿。这里的河水有毒，很多战士的脚都肿了。军医给樊二狗的脚上了点儿药，并把他的脚包扎起来，六儿主动背着樊二狗行军。
其他小红军们行军也感到越来越难了。
“怎么样？小红军同志们，行军还吃得消吗？”这时，后面传来周恩来说话的声音。
“周副主席！朱总司令——”周恩来和朱德的到来，让小红军们很兴奋。
朱德关切地问：“路这么滑，背着人怎么能走呢？警卫员，把马牵过来，让二狗骑我的马。”
樊二狗赶忙摆手：“不！我自己能走——”
“能走路你怎么还叫人背呢？”朱德笑呵呵地问。
警卫员把朱德的马牵过来。朱德不由分说，将樊二狗抱在马上。
“谢谢总司令！”樊二狗说话的口气有点酸。
“嗬嗬！我们的小红军很有绅士风度嘛！这么甜的小嘴儿，我看将来可以当外交官，恩来，你说是不是啊？”
周恩来马上回答说：“是啊，但愿时代不要误了他们的前程啊！”
“周副主席，田干事走了，谁来领导我们呀？”花娃抓紧时间打探。
周恩来干脆地回答：“你们的新领导马上就会来的。”
罗妹子马上问道：“哦，周副主席，我们的新领导什么样？”
周恩来笑着对罗妹子说：“来了你们就知道了。不过，这个新领导你们一定会喜欢！”
“噢？他究竟是谁呢？”小红军们互相看着，猜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