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红军》第一章 红军不见了
作者：李文庆 来源：军创网 浏览：7864 时间：2016-9-5 分享1934年10月10日清晨，东方的天空才刚刚露出鱼肚白，在江西瑞金城里的一片池塘边，就传来了清脆嘹亮的歌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二、一、二唱！！”
“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
将来的主人，
必定是我们，
嘀嘀嗒嘀嗒嘀嘀嗒嘀嗒——”
晨曦中，有几个儿童团员扛着红缨枪，排着整齐的队列，一边走一边唱。
领着训练的是儿童团长花娃。他14岁，长得很结实，皮肤黝黑，一对黑眼珠儿闪闪发亮。此刻，他头戴红军帽，身穿对襟白粗布短褂，腰里别着木头手枪，俨然像个大指挥员。看到樊二狗走路顺拐了，花娃马上大声纠正。
“樊二狗，你动作又乱了！”花娃大声地提醒着。
“我这不走的好好的嘛！”队伍中叫樊二狗男孩儿，11岁，长的小鼻子小眼儿小耳朵，满脸上就看见有一张大嘴巴。他个子很瘦小，上身穿破旧的大褂子，下身穿长短不齐的半截裤，看上去就像稻草人儿。
“你走的就是不对嘛！”花娃再次说道。
“他们都是这么走的嘛！”樊二狗还是不服气。
“那好，大家停下，看看樊二狗的动作对不对？”花娃让参加训练的六儿，罗妹子，英子都围过来。
“齐步——走！”花娃给樊二狗下达了口令。
樊二狗扛着长长的红缨枪，使劲儿走着顺拐的步子，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说你走错了，你还不服！”
“那到底该怎么走吗？”
樊二狗被花娃说得找不着北了。机灵的罗妹子立刻看出樊二狗错步子的原因，上前纠正道：“二狗，你记住，迈左腿的时候抬右胳膊，迈右腿的时候抬左胳膊，这样就不会错。”樊二狗照着罗妹子的方法试了试，果然就走对了。大家都鼓掌为樊二狗加油。
“罗妹子，你真聪明！”英子最佩服罗妹子。
“那当然，罗妹子的一个人有仨心眼儿！”六儿最喜欢开玩笑。
花娃郑重地说：“大家听着，我好好想过的，田干事说来检查，只要队列走得好，咱们就能当红军！”
六儿抢着说：“花娃，‘小迷汉’还没来呢！他的动作可是差的远呢！”
“这个‘小迷汉’，准是又睡过头了！”
“哎，花娃——”花娃话音还没落地，只见“小迷汉”沿着水田埂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迷汉”学名叫张明光，因为生就一副“一线天”的小眼睛，办事说话还总犯迷糊，所以大家都叫他“小迷汉”。他和花娃、六儿一样，也14岁。
“‘小迷汉’，你怎么又迟到了？”没等“小迷汉”来到跟前，花娃就批评他。
“花娃，不好了！红军都走了！我媳妇也要跟我离婚了——”“小迷汉”答非所问。
“嗯？”“小迷汉”没头没脑的话让大家一愣。
“‘小迷汉’，你还没睡醒吧？什么红军走了，媳妇没了的？”罗妹子上前仔细打量着他说。
“做梦娶媳妇，‘小迷汉’，你变成猪八戒啦？”六儿又在开玩笑。
“真的！昨天金娣来动员我参加红军，我姆妈不愿意，说让我在家娶媳妇生孩子……金娣说只要我参加红军，她就给我当媳妇，还不要彩礼……我姆妈说行！金娣当场拉着我到苏维埃去领了结婚证……还说我要是反悔就和我离婚……”“小迷汉”说一句，咽一口唾沫，态度很认真。
罗妹子瞪大了眼问道：“你说的是金娣姐？！”
“啊，就是那个最漂亮的女赤卫队员，你认识的！”
“她可是比你大好几岁呀？！”英子听了也觉得新鲜。
“小迷汉”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继续说道：“今天一大早儿我去‘扩红点’报名参军，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听人说红军的队伍昨天夜里全走了……花娃，这可怎么办哪？当不上红军，金娣肯定不要我了……”“小迷汉”急得快要哭了。
“红军走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花娃感到事情有些严重。
罗妹子反应很快：“对呀，早上也没看见红军队伍出操呀！”
“田干事说好来看我们操练，都这个时辰了，他也没来嘛！”六儿也提醒说。
“不可能！红军行军打仗都要吹号，你们昨晚有谁听见号声了吗？”花娃还是不相信。
在场的人都摇摇头。
花娃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却有些着急。“大家听着，马上分头去打听消息，两个时辰之后到苏维埃政府广场集合！”他果断地下了命令。
“是！”儿童团员们立刻四散而去。
“小迷汉”拽着花娃的胳膊说：“花娃，我的事儿怎么办哪？”
“什么怎么办？”
“参加不上红军……金娣要跟我离婚的……”
“赶紧去找啊！找到红军就有办法了——”花娃说罢，拉起“小迷汉”直奔沙洲坝——中华苏维埃政府所在地而去。
花娃不相信红军会不辞而别。除了田干事，他在红军队伍里有很多熟人，什么老炊事班长啦，司号员啦，就连毛主席、朱总司令、周副主席他也认识。这么多熟人，怎么没有一个给自己透信儿的呢？花娃一路跑一路想着。可当他和“小迷汉”来到沙洲坝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让他惊呆了：整个中华苏维埃政府所在地空无一人，所有的办公室里干净的就像不曾有人住过！唯一的“线索”就是机要室后面的墙根下，还有一团冒着青烟的纸灰，显然是红军临走时烧掉的文件。
“红军真的走了？！”花娃的脑袋“嗡”地一下懵了！接下来儿童团员们反馈的消息更让他急得满眼冒金星：
“报告团长，北边没有发现红军的影子——”
“报告花娃，我在周围什么也没找到——”
“我找到了一个留下养伤的红军排长，可是他说什么也不知道——”
很快，六儿、樊二狗、英子纷纷回来向花娃报告情况。
惟有罗妹子得到了重要“情报”：“西边儿的老羊倌儿说，昨天夜里，他看见红军大部队往西走了！”
“往西走？”花娃对此很不理解，“不是说国民党军队都在东边和北边吗，红军为什么往西走呢？”
“老羊倌儿还说，他家二小子还被红军叫去抬担架了！”罗妹子又补充说。
“还征召了抬担架的……红军肯定要打大仗！” 花娃马上做出判断。
“嘿，这回可叫咱们赶上了！花娃，你说怎么办？”一听说要打仗，身体健壮的六儿立马来了精神。
“小迷汉”也催促着：“花娃，你快拿主意呀！”
花娃黑眼珠一转，态度很坚定：“咱们追上去，帮红军去打蒋介石！”
樊二狗马上举手：“我赞成——”
“我也赞成！”“小迷汉”也举起手来，他认为这样金娣儿就不会跟自己离婚了。
“赞成！赞成——”罗妹子、英子也都表态支持。
“大家马上回家，带上点儿干粮，然后到西城门口老樟树下集合。记住，千万不要让家里人知道！” 花娃果断地发出命令。
西城门口的老樟树已经有上百年的树龄，巨大的树冠遮荫蔽日，很是茂盛，粗大的树枝上可以打秋千，是儿童团们经常玩耍的地方。此时粗大的树身上还贴着两条标语：
“御敌于国门之外！”
“一切为了前线！”
不到两个时辰，六儿、罗妹子和英子都悄悄地从家里溜出来，到这里汇合。
“哈哈，你们都在我后头，我来的第一快！”此时，樊二狗早已坐在树杈上等候了。
六儿随口说了一句：“你没家没业的，当然快了！”
英子的心最细，她听见六儿这样给樊二狗开玩笑，赶紧拉了一下六儿的衣角，说：“二狗没有爹妈本来就怪可怜的，你再别这么说！”
六儿做了个鬼脸儿，赶紧改口说：“哦，我妈刚蒸好的干粮，我全拿来了，二狗，路上咱俩一块儿吃！”说着，他把手中的布袋子递给樊二狗。
樊二狗从树上跳下来，大咧咧地说：“没事儿，我饿惯了，几天不吃饭都不怕的。”
“哎，往常都是花娃先到，这次怎么啦？”英子疑惑地问。
“是啊，怎么回事儿呢！”几个人都朝街里看去。
这次花娃没能第一个到集合点，他被铁匠师傅摁在铁匠铺里拉风箱。铁匠师傅不是花娃的生父。花娃的生父因为还不上地租，被地主逼死了。为了还债，花娃的妈妈带着小弟弟长年给富人家帮佣，花娃则四处打工挣钱。他打过鱼，编过竹器，下过煤窑，吃了很多苦却一个铜板儿也没挣到，来到瑞金的时候他几乎成了叫花子，是好心的铁匠师傅收留下来，师徒俩从此父子相称。
“大火烧——”铁匠铺里，身体健壮的铁匠师傅在打造梭镖，花娃在一边使劲拉着风箱。
“爸，站岗的时候到了，我得走了。”花娃再一次提醒师傅。
铁匠师傅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使劲打铁矛。
“红军都走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儿？”
“红军走了，你怎么还打梭镖呢？”
“这是我们大人的事儿！”
“红军走了，我们儿童团也要继续训练——”花娃说着站起身来。
“坐下！”铁匠师傅严厉得像个金刚。“以后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我不！我就是有事儿——”花娃说着，一蹿身儿跑到墙边，取下一个小褂子搭在肩上，匆匆出门而去。
“花娃，你别乱跑，危险——”铁匠师傅厉声喊着，但花娃还是径自跑了出去。
跑着跑着，花娃又停下脚步，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当初是爸爸收留了我，我才没有被饿死。现在我就这样走了，他一定会很伤心。可他又一想，爸爸是赤卫队员，我参加红军他不会反对的。想到此，花娃回过身来，跪在地上，郑重地朝铁匠铺的方向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飞跑而去。
“人都到齐了吗？”花娃很快来到老樟树下，急切地扫视着大家。
“就差‘小迷汉’了！”罗妹子说。
“怎么又是他？！都要去打仗了，他还这么慢腾腾的!”花娃不高兴地嘟哝着。
“就是啊，打起仗来咱们可不能这样。”樊二狗附和着。
“咳，快看哪，‘小迷汉’真像个新郎官儿啊！”随着英子的喊声，“小迷汉”一身新衣裤，背着布搭子，活像个跑江湖的商人，他身边还跟着金娣。
六儿疑惑地问：“‘小迷汉’，你这身打扮出来，家里人看见不问吗？”
“小迷汉”大咧咧地说：“没事儿，我们全家都支持我去找红军。”说完，他还得意地回身看了看金娣。
“啊？你把咱们的行动计划透漏出去啦！”花娃闻听一愣。
“别担心，我会替你们保密的！”金娣赶紧说道。
罗妹子着急了：“金娣姐，你不会说，大婶大叔可憋不住呀！他们要是说出去，我们就走不成了！”
“我们马上走！”花娃说。
“对！我们快走！！”樊二狗说着，连蹦带跳地就往前蹿。
“二狗，交给你一个任务。”花娃拉住樊二狗，“我想过的，你在这里等着，到晚上点灯的时候去各家告诉大人们，说我们帮红军打仗去了，很快就回来，让他们不要担心！”
“啊，你们去打仗，把我甩下？我不干——”樊二狗一听自己要被留下来，急得大叫起来。
“二狗，你身子骨太小，参加红军会受不了的……”
“我能受得了！以前我经常一天没水喝，两天没饭吃，我什么都能受得了！”樊二狗不听花娃的劝告。
“小迷汉”大声地说：“二狗，这是去打仗，不是练出操！”
“打仗怎么啦？我也能打仗！”樊二狗的声音也不低。
六儿着急地说：“二狗，让你留下就留下，你是儿童团员，要服从命令！”
“你们别这么对待二狗！”罗妹子上前制止六儿和“小迷汉”，“二狗，让你留下是因为……”
“好哇，你们都看不起我！这下我要死了——”眼看着自己真的要留下了，樊二狗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突然大嘴巴一咧，像驴叫一般哭喊起来。樊二狗这一手可是了得，他的哭声让人听了浑身发冷，凡是听见他哭的人，没有不被吓住的！这不，他的哭喊声不光把大家吓了一跳，连树上的小鸟儿都“扑愣愣”惊飞了。
罗妹子一边给樊二狗擦着眼泪，一边安慰他：“二狗，你别哭啦！不是大家看不起你，你真得跟不上的！”
“我能跟上！”
“路上累了你怎么办？”六儿说。
“我累死也跟着走！”
“敌人上来你能拼得过吗？”“小迷汉”问。
“拼不过我就用牙咬——”
看着樊二狗悲壮的样子，英子实在忍不住了：“花娃，就让二狗去吧，路上我照顾他。”
顿时，几个儿童团员都盯着花娃，尤其是樊二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好了，情况紧急，咱们就一块儿走吧！”花娃终于表态了。
“嗷——”樊二狗当场破涕为笑。
花娃对金娣说：“金娣姐，你千万替我们保密！等打了胜仗我们就回来。”
金娣深情地说：“花娃，你们都是好样的。我把明光交给你了，打胜仗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花娃没再说什么，一挥胳膊，带领小伙伴们往西边而去。
此时正是朝霞满天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