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这部儿童抗日题材电影剧本取材于中国人民解放军著名断臂再植专家王成琪抗战时期的生活经历。值此“七七事变”八十周年之际,发表此文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并最终取得胜利。
电影文学剧本
留 住
编剧:李文庆
1、外景 石堆屋 白天
(特写)两支燃烧的艾蒿冒着细细的轻烟。一双小手将第三支冒烟的艾蒿插在破瓦罐里。
一个借山坡用石头垒成的“石堆屋”里,上面是用草搭成的半敞式“屋顶”,门口长满了高高的发了黄的野草。正中间用几块碎石头堆成了一个台子,台子上放着插着艾蒿的破瓦罐。
此时,三个身着破旧衣衫的男孩子,腰缠草绳,背上各插着一把砍柴刀,正冲着石头台子作揖,然后跪下来冲石头台子磕了三个头。然后,中间的一个男孩儿率先站起来,走到瓦罐前,从燃烧的艾蒿上捻一撮儿草灰抹在自己额头上,其他两个男孩儿也学着前者的样子,捻了把草灰抹在自己额头上。他们的神情十分肃穆,动作也十分庄重。
抹罢草灰,中间的男孩儿转过身来。这是一个圆头黑脸儿、体格健壮的男孩儿。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眸子闪亮,透出刚毅和聪慧的目光,加上刚刚用艾蒿草灰摸黑了的额头,更使他有几分像古代的绿林好汉。他叫留住,十二岁。此刻,留住的神情格外凝重,甚至有些悲壮。
留住:今天,我们大崮山抗日前线司令部正式成立了!我是司令。闩子是副司令,娇娇是参谋长。小日本鬼儿杀死了我爹我娘,杀死了拴子的姐姐,还有娇娇的……
哎,娇娇,你们家谁让小鬼子欺负过?
娇娇,一个瘦弱又有些怯弱得男孩儿。额头上的艾蒿草灰使他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听到留住的问话,他一时不好回答。
娇娇:我……我家没有人被鬼子杀死,可我爹让鬼子扇过好几个耳光,留住,你说这算不算?!
闩子,一个胖乎乎但很结实的男孩儿。粗粗的眉间草灰,使他看上去很有几分张飞的样子。听到娇娇的话,他很不以为然。
闩子:那不算。扇耳光的仇太小了,你再想想还有别的?
留住:不!扇耳光也是大仇。日本鬼子凭什么到我们这儿耍威风?!
娇娇闻听很高兴,他冲闩子撇了撇嘴。
留住:为了我死去的爹娘,为了拴子死去的的姐姐,也为了娇娇爸爸的耳光,我们要报仇!村儿里的大人们不让咱们去埋地雷打鬼子,也不让咱当民兵队,咱们就自己成立一个。抗战嘛,随便的!
闩子和娇娇附和着:对!就是嘛!
留住:咱们磕过头了,像三国里的刘、关、张,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俩愿意吗?!
闩子:愿意!
娇娇也很夸张地点了点头:嗯!
留住:那好。
说罢,留住在地下划了一个圈儿,然后往圈儿力吐了一口吐沫,又用脚在圈儿里使劲跺了两下。
闩子和娇娇也照此动作认真得做了一遍。
尔后,三个孩子像是完成了一件神圣的大事,脸上露出了轻松而又甜蜜的笑容。
留住:好!从现在开始——
“轰!嗒嗒嗒——”留住话音未落,附近突然响起巨大的爆炸声和激烈的枪声。
娇娇吓得捂着耳朵本能地贴在墙边上。
闩子高兴得叫起来:哈哈!打起来了——
留住一挥手,朝外面跑去。闩子紧跟在后面。娇娇却欲走不能,原来他吓得尿裤子了。
2、外景 山坡上 白天
留住和闩子跑出石堆来,娇娇随后也跟了出来。他们刚刚跑道一个山坡前,一颗炮弹呼啸而来,在他们的身边爆炸了。
当三个孩子从硝烟中再次露出脸来的时候,三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黑灰。一个下马威,使得他们有点儿懵头胀脑。
东边较近的山林里硝烟滚滚,枪炮声响成一片。西边较远的方向也是浓烟滚滚,枪声不断。可是东西两边都看不见人。
闩子感到纳闷儿:哎呀?打得这么厉害,到底是谁跟谁呀?!
留住没说话。他聚精会神地仔细听着,判断着。
“营长——报告冯营长!东边山上发现了鬼子,已经和前卫班接上火儿了!”草丛树林里,有人喊着。
“让前卫班顶住敌人!快去告诉周所长,伤员队伍改走梨花沟,绕道去桃花峪!”草丛里的“冯营长”在下命令。
“是!”有人答应着。
“冯营长,你又负伤了——”又有人在喊。
“不要紧,大家跟我掩护伤员队伍向南撤!”“冯营长”又下了命令。
留住:这边儿是八路军!
随后,东边的枪声渐稀。
山坡上,留住、闩子和娇娇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家一脸的疑惑。
娇娇:留住,八路军不是很厉害吗?怎么鬼子来了他们都跑了呢?
闩子:你没听见吗?八路军这边有伤员,他们是掩护伤员才撤退的。
留住:嗯,看来这回八路是有点儿吃不住劲儿了,我们得去帮帮他们!
说罢,三个孩子拔出身上的砍柴刀,朝着枪声激烈的方向跑去。
3、外景 山坡上 白天
山坡上,留住、闩子、娇娇飞快地跑着。但是前面激烈的枪炮声却似乎越来越远。
4、外景 河滩上 白天
空无一人的河滩上,一个小姑娘在用力拉着一头硕大的花奶牛。小姑娘长得如菩萨般的秀美,身着肥大的八路军军装,她十二岁,名字叫“老革命”。
此时的“老革命”对远处传来的枪炮声毫无惧色,只是不肯走路的花奶牛,让她急得满头大汗。
“老革命”焦急地说着:你这个大花牛,真实气死我了!平时表现那么好,可打起仗来怎么一点儿也不听指挥呢?
“老革命”又是在前面拉,又是在后面推,可大花牛就是不动弹。
5、外景 山坡上 白天
山坡上,留住、闩子、娇娇仨人儿来到一片刚刚交过战的焦土上。此处到处是子弹和炮弹壳,可就是没人,这让他们感到很奇怪。
闩子:哎?刚才还这么热闹,怎么转眼不见人了呢?
留住在观察地下的枪炮子弹,判断着:可能是这些日本鬼子让我们给吓跑了。
闩子遗憾地:哎呀,还没交手就打胜了,真没意思!
娇娇发现了什么:你们看——
顺着娇娇所指的方向,留住和闩子也发现了河滩上赶牛的“老革命”。
留住:小八路?!她还在那儿干什么?!
说着,留住率先冲了下去。
闩子和娇娇也跟了上去。
6、外景 河滩上 白天
“大花牛,你快点儿走吧!我求求你了!”河滩上,“老革命”急得快要哭了。
“哪儿有你这样赶牛的?!”说话间,留住跑了过来。
闩子和娇娇也跑了过来。
娇娇围着大花牛转着:我娘哎,这是啥牛啊?怎么这么大呀?!
闩子也感到很惊奇:这是谁家的牛?我怎么没见过?
留住此时也在打量着大花牛:黑白相间的皮毛,硕大的身躯,尤其是大花牛身子下面的大奶子,很是惹人注目。
留住打量完了大花牛,又围着“老革命”直转圈儿,他心里嘀咕着:真是怪了!我当民兵村儿里人都嫌我小,可她这么个小人儿,怎么穿着八路的衣裳呢?
留住:你要把牛赶哪儿去?
“老革命”:赶到山里去。
留住:你也是八路?!
“老革命”平静而富有经验地:你是附近村里的?
闩子:他是我们大崮山抗日前线司令部司令留住!
闩子显然不满意“老革命”问话地口气。
留住很有气度地说:这是我的副司令闩子和参谋长娇娇。
“老革命”微微一笑:我说“司令”和“参谋长”,鬼子就要来了,你们怎么还不快跑?
留住:抗战嘛,跑什么?我们是来帮八路抗战的。
闩子和娇娇也有意识地靠近留住。
“老革命”听了眼珠一转:噢!那你会赶牛吗?
留住不屑地:会赶牛吗?!我都给地主赶了一辈子牛了。
“老革命”:那你就帮我把大花牛藏起来吧。
留住:什么?!
“老革命”:你不是要抗战吗?
闩子:赶牛也算抗战?
“老革命”:给八路军赶牛当然算抗战,这还是很重要的任务呢!
“嗯?!”留住、闩子、娇娇听得一头雾水。
“‘老革命’,‘老革命’——”漂亮的八路军女护士李梅急匆匆地跑来。
听到八路军李梅喊小姑娘叫“老革命”,留住他们更是惊讶。
李梅:快走吧,队伍已经进山了。
“老革命”:大花牛不肯走,这三个小孩儿愿意帮忙。
李梅:那太好了!
“老革命”认真地对留住说:留住“司令官”,这个抗战任务你们能完成吗?
留住:不就是一头牛嘛,我帮你就是了!
“老革命”:这大花牛对八路军很重要,不能饿着它;不能渴着它,更不能让鬼子找到它!
留住:好!我保证。你说话也要算数,我们这可是帮你们抗战!
“老革命”郑重地点点头。
留住伸出手示意拉钩,“老革命”爽快地伸出手跟留住拉钩。
留住回头朝闩子和娇娇下了一道“命令”:闩子,娇娇,跟我把这大花牛带到咱“司令部”去!
说罢,只见留住走到大花牛面前,先是摸了摸牛面骨,尔后又挠了挠牛下巴,嘴里喊了几个“喔”“喱”“得”(念dei )几个单音怪字,最后还抱了抱大花牛的脖子,便径自走去。此时大花牛竟然顺从地跟着留住快步走去。
这情景顿时让“老革命”看呆了,她不解地说了声:“咦——”
“老革命”久久地看着牵牛远去的留住。
一个苍老而又慈祥的老妇人的画外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留住的情景。那是一九四二年的秋天,在山东的鲁南地区。那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留住性格坚强,爽快,很有些男子汉的气魄,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7、外景 破庙前 白天
“啪啪啪——”几个耳光重重地打在一个日本兵的脸上。
“连受了伤的八路你都抓不住,还使我两名士兵阵亡,你真是十足的饭桶!”(日语)一座破庙门前,凶神模样的日本军官藤田正在大声责备一个部下。
“咳咳——”被打的日本兵笔挺地站着。
“你错了,藤田君。你刚来,还不了解这些支那人。别看是受了伤的八路,可他们是正规军,很可能就是刚刚跟我们打过仗的115师留下来的伤员。”说话的是日本少佐鬼头二郎。
鬼头二郎三十出头,一脸书生气,着装干净。此时他正在看破庙门前的楹联。当他回过头来时,人们会从他那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眼充满了优越感。
鬼头二郎手指门上的楹联:(日语)藤田君,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吗?
藤田:鬼头少佐,我不懂他们的文字。
鬼头二郎用纯正的中文念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焉知是福是祸;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莫忘身后身前。
藤田满脸疑惑地看着。
鬼头二郎:(日语)这些支那人虽然很下贱,但是他们的文化却很深邃。他们很懂得刚柔并济,很善于等待时机。他们的口号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你看——
鬼头二郎指着不远处的崇山峻岭,像是对藤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鬼头二郎:(日语)八路军在这里重创了我们的部队。当我们调集大批军队围歼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像一阵烟一样得飘走了。虽然他们留下了一、二百名伤员,可这鲁南地区是八路军的根据地,这里的老百姓良心都坏了。所以我们要想找到八路军的伤员,并不容易,光靠硬打硬拚也是不行的。
藤田:咳!
鬼头二郎得意地:(日语)不过,现在他们的伤员已经在我们的包围之中,我们可以用慢火炖肉的办法来对付他们。要知道,这个地区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来说,可是个重要的地方。嗯?
8、外景 野外 白天
金秋时节的鲁南。
高耸险峻的山峰。绿荫遮蔽的村落。田野中摇曳着金黄的谷穗。秋风吹拂着金黄的蒿草。挂满黄梨的果树。啾啾啼鸣的山鸡。一派迷人的田园景致。
9、外景 山路上 白天
山路上,两个“打草垛子”在向上“蠕动”。这是留住和闩子。他们各自背着一个比自己身体大许多的草捆,满头大汗地走着。两人衣衫褴褛,脚上的鞋子也露出了脚指头。
闩子:留住,你说昨天那个小丫头,连牵牛都不会,她怎么还能当八路呢?
留住:那可不能说。刘备不会打仗光会哭,还不照样儿统帅三军吗?
闩子:那刘备可是会使宝剑呐!她一个女儿家家的,在八路军队伍里能干什么?
留住眼珠一转:哎,等再见了面儿,咱们跟她比试比试!
闩子笑了。他们俩人都笑了。
10、外景 石堆屋 白天
留住和闩子来到半山腰的石头堆屋附近。忽然,从石头堆里传来娇娇的喊声。
“你干什么?你快住手!我又没惹你,你干吗这样欺负我?!”娇娇的喊声急切而又委屈。
留住和闩子一惊。他俩扔下草捆儿,拔出砍柴刀,冲了过去。
“娇娇——娇娇——”留住大声喊着。
这时,娇娇从石头堆里跑出来。只见他敞胸开怀,满头是草,脸上还粘了些牛屎。
留住和闩子见状一愣。
留住:娇娇,出什么事儿了?!
娇娇:大花牛它疯了!老冲我撂蹄子。
留住和闩子这才反应过来,二人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留住:娇娇,你呀——
闩子:娇娇,是不是你摸它的大奶子了?
娇娇:去你的!留住,大花牛它真的疯了,不信你自己看看去!
留住没说话,他走进石头堆里,把大花牛牵出来。他用手抚摸着大花牛的身体,就像是跟老朋友一样说着话。
留住:大花牛,你怎么啦?有话好好说嘛,干吗动手打人呐?
留住看了看大花牛的奶子,心里有数了。
留住:嗯,我知道了,你是奶子胀的疼了,对吧?闩子,你说的对。大花牛是因为奶子胀地疼才闹腾的。
大花牛仰天叫了一声。
娇娇:嘿,留住哥,它还真听懂了你的话了。
留住:娇娇,你会挤牛奶吗?
娇娇:不会。
闩子:你娘不是老给你挤羊奶喝吗?
娇娇:我喝过羊奶,可我没挤过呀?
留住:那你可见过你娘挤羊奶吧?
娇娇:那是羊啊,这可是牛啊?
留住:牛和羊是一样的!把木桶拿来。
闩子从石堆屋里拿来一只木桶。可是木桶太高,放不到大花牛的奶子下面去。
留住转身看了看,找了一个高一点儿的石头,把大花牛的两只后腿退到石头上。闩子也一块儿帮着留住牵牛。
留住:快!把木桶放在底下。娇娇,快来挤牛奶!
娇娇:我没挤过,我不会——
留住:你还是参谋长呢!没听那个“老革命”说吗?咱这就是抗日。要抗日了,你还怕什么?
娇娇哆哆嗦嗦地把木桶放到大花牛的奶子下面。两只手颤颤巍巍的去抓奶头。发现大花牛没有反抗的意思,三个人都抒了一口气。
娇娇用手把牛奶头往上推,可不见有奶水流出来。
闩子:怎么回事儿?你使劲儿啊!
娇娇开始用力。不料,大花牛又想撂蹄子,娇娇吓得跑向一边。
“你们这是干什么?!”“老革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儿。
三人一看“老革命”也都愣住了。因为此刻的“老革命”一身农村小孩儿打扮,手里提着一个瓦罐。
留住见到“老革命”就像见到救星:哎呀,你可来了!你这大花牛——
“老革命”严肃地:我问你,谁叫你把大花牛牵出来的?
留住:刚才它在里面直闹腾——
“老革命”:那为什么不给大花牛的嘴上戴笼头?
留住不在乎地:我们的司令部很秘密,谁也不会发现!
“老革命”:我现在不就发现了吗?而且我都来到你们身边了,你们还不知道。
留住:对呀!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司令部”在这儿呢?
“老革命”:是你和“副司令”带我来的。
留住和闩子对眼愣了一下。
“老革命”:刚才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不远的距离。你们俩又说又笑毫无警惕性。这要让鬼子跟上来,你们和大花牛不就全暴露了吗?
留住、闩子、娇娇仨人都傻眼了。
“老革命”不容置疑的:赶快给大花牛戴上嘴笼头,牵到里面去。
说罢,“老革命”径自走进石堆里面去。
11、内景 石堆屋 白天
石堆屋里,“老革命”环视着四周,她发现这里面收拾得不错,地下铺了很新很厚的一层草,靠墙边还打上了拴牛的木桩。“屋子”上方还搭建了一半草屋顶。“老革命”看了满意地点点头。
“老革命”发现另一边还铺了一堆厚厚的草,显然,有人在这里睡过觉。
这时,留住他们牵着大花牛进来了。
“老革命”:你们晚上就睡在这儿?
娇娇:我和闩子回家睡,留住睡在这儿。
“老革命”笑着问:堂堂的大“司令”不回家?
留住没有答话。显然,他对刚才“老革命”发脾气有些意见。
“老革命”主动搭话:你一个人睡在这儿不害怕吗?
留住:怕什么?这大崮山哪个山洞我没睡过?
“老革命”很惊讶:啊?!为什么睡在山里?你爹娘不担心你吗?
留住听见这话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了出去。
娇娇悄声对“老革命”说:留住的爹娘都被日本鬼子杀死了!别说是我说的——
“老革命”神情凝重地看着门口。门外传来“哗哗”地弄草声。
留住抱着一大捆草回来了。他把草放在大花牛的身边,又拿起一个小扫把给大花牛刷着身子。
“老革命”没有再说话。她提着瓦罐走到大花牛身边,打开瓦罐上的油布包,取出一个小白药瓶,从瓶子里面取出两个棉球,先是把自己的双手擦了一遍,尔后又在大花牛的奶头儿上擦了几下。接着用双手抓住大花牛的奶头,左一下,右一下,反复了几次,只见大花牛洁白的奶水就喷射在瓦罐里。“老革命”所作的这一切是那样新鲜和美妙,让留住、闩子、娇娇看得心驰神往。
“老革命”挤完了牛奶,瓦罐儿里的牛奶也快满了。
“我娘哎!这大花牛肚子是怎么长的?喝进去的水都变成牛奶了。”闩子大发感慨。
“这下大花牛可舒服了,它再也不会踢人了。”娇娇好像还在想刚才的事。
留住显然没有闩子和娇娇那么高兴。他只是默默地侍弄着大花牛。
“老革命”把瓦罐儿盖好,准备起身告别。
“老革命”:留住,你们干得很好。大花牛跟着你们我们很放心。
留住:(突然地)这事儿我不愿意干!
“老革命”:你还在生我的气?
留住:我们成立抗日前线司令部是为了抗战,是为了打日本鬼子。你们怎么让我们当放牛倌儿啊?
“老革命”笑眯眯地问:你想干什么呢?
留住:抗战嘛,要干就干大的!
“老革命”:噢?!什么是大的呢?
留住:(学着打仗地样子)用小钢炮“哒哒哒——”打狗日的小鬼子!用地雷炸他们的炮楼子!那才叫过瘾呢——
“老革命”:那——你会打枪吗?
留住:不会。我们可以学嘛!
“老革命”:你扛得动那小钢炮吗?你们会埋地雷扔手榴弹吗?
娇娇:我们连摸都没摸过呢!
“老革命”:连这些都不会,你们还能干什么大事呢?我看呐,你们能把大花牛养好就不错了!
“老革命”说完提着瓦罐儿走了。
留住、闩子、娇娇仨人儿却傻眼了。
12、内景 农舍 白天
“哈哈------几天不见,小留住成了‘抗日前线总司令’啦?!”
桃花峪的一间农舍里,性格开朗身材魁梧的老村长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
“这么小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志向,难得呀!”沉稳老练的卫生所女所长周瑞赞叹着。
“老革命”:他还说不想光养牛,要求抗日的大事儿!
“你还别说,留住那孩子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肝胆。说不定他将来真就能干成什么大事儿!”村长的老伴儿于大娘,一边用簸箕簸着粮食,一边说着。
周瑞:老村长,你很熟悉他吧?
老村长:那是啊!年轻的时候我跟他爸爸一块儿跑过关外。哎,说起来这孩子命可够苦的。他娘先后生了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没有保住。最后生了他,起了个名儿叫留住。这孩子命倒是硬,不但活下来了,长的还挺壮实。可是三八年,日本鬼子的一个炮弹落在他家院儿里,把房子也炸塌了,他爹娘也一块儿给炸死了!那年留住才六、七岁。六、七岁的孩子,没有家,也没个亲人,就这么到处流浪。他给地主家放过牛,后来那个地主躲避战火搬到城里去了。他就走村串户要口吃的,晚上找个马棚草垛睡觉。天冷了,就跑到山里住山洞。有时候,也到我这儿来住一段日子。
“老革命”:爷爷,就没有个人家收养他吗?
老村长:孩子,咱这穷山村,家家穷的揭不开锅,日子过的都挺难哪!再说,留住这孩子生性倔,胆子大,一般人家圈不住他。
“老革命”佩服地:嗯,留住真是挺有能耐的。那大花牛在他手里服服帖贴的。
于大娘:咳!别说养牛了,留住这小子,爬墙上树,钓鱼抓鸟儿,没他不会的!有一回在城里逗蛐蛐儿,他还赢过人家一顿饭呢!
周瑞: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原本应该上学读书的。日本鬼子毁了咱们多少孩子的童年啊!
“周所长——”说话间,一个村姑打扮的李梅气喘吁吁地跑来。
李梅:周所长,我到各村看了一遍,伤员隐蔽的情况都很好。不过,山上山下各个路口要道上,鬼子和汉奸的兵力都增加了很多。
周所长:日本鬼子让咱们的一一五师给打疼了,看来对付敌人的这次搜捕伤员行动要比以前残酷的多。老村长,伤员的掩护工作还要再加强啊!
老村长:嗯,我再去检查一遍。
周所长:我跟你一块儿去。李梅,你把储存药品的地方再好好看看。估计以后的日子里,伤员的药品供应会更困难,要注意节约。“老革命”,一定要把大花牛照顾好,冯营长那几个重伤员全靠着大花牛的奶补充营养呢!
13、内景 石堆屋 白天
“来,再吃一个。这梨是甜的,你多吃梨,下的奶水就也是甜的了。”石堆屋里,娇娇正在给大花牛喂梨。
大花牛吃得很带劲儿,娇娇也感到很兴奋。
娇娇:等会儿“老革命”来了,我就告诉她你会下甜奶了。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娇娇:怎么样?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日语对话。
“快快的,不要出声响!”这是鬼头二郎的声音。
“报告鬼头少佐,翻过山梁就是桃花峪!”这是日本军官藤田的声音。
娇娇听着不对劲儿,就从墙上的石缝儿里向外看去,正巧看见鬼头二郎朝这边探望。娇娇大惊失色,他吓得往后退着,不料一下子碰到大花牛头上。大花牛刚要吼叫,被娇娇一把抱住它的嘴。同时,娇娇的裤子里撒出尿来。
14、外景 山路上 白天
山路上,留住和闩子背着草捆边说边笑着走来。突然,留住发现了石堆屋附近的日本鬼子。他急忙拉住闩子躲在草丛里。
闩子:坏了!我们的“司令部”被小鬼子发现了。
留住观察着:不像。要是小鬼子发现了咱们的“司令部”,怎么不见娇娇和大花牛啊?娇娇肯定还在石堆屋里,你信不信?
闩子:万一大花牛一叫唤那就完了!
留住:我们得赶快把小鬼子引开!
闩子:怎么引?
留住看着那边一个日本兵脱下鞋来晾脚,顿时有了主意。
留住指着日本兵说:看那儿——
15、外景 山坡上 白天
近旁的大树后,鬼头二郎撒完尿,提着裤子刚要走开,忽然听到部下在大声喊叫。
“(日语)站住!小混蛋,把鞋子给我送回来!”一个日本兵的声音。
鬼头二郎急忙过去一看,只见留住正拎着一只鞋往远处山坡上跑去。闩子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叫着留住的名字。
藤田举起了枪,准备朝留住和闩子射击。
鬼头二郎制止道:(日语)藤田君,不要开枪!
鬼头二郎带领这伙儿日本兵朝留住和闩子跑走的方向追去。
16、内景 石堆屋 白天
石堆屋里,娇娇摸着大花牛的脑袋长出了一口气。
17、外景 山坡上 白天
山坡上一块开阔地上,日本兵追上了留住和闩子。此时的留住和闩子已经“扭打”在一起。
“这鞋是我弄来的,你凭什么要?!”留住喊着。
“老子就是想要,你敢不给?”闩子也喊着。
“我就不给你,你能把我怎么样?”留住“气愤”地看着闩子。
俩人儿一边“撕打”,一边往山顶上挪动。
鬼头二郎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鄙夷地神情。
鬼头二郎:(日语)可恶的支那人!
鬼头二郎挥了挥手,几个日本兵上前一下子把留住和闩子拎起来,送到鬼头二郎面前。
来到鬼头二郎面前,留住和闩子还在不依不饶地吵闹着。
留住:太君,你给评评理,他凭什么——
不料鬼头二郎抬手就是一巴掌,把留住打了个跟头。
鬼头二郎用纯正的中国话说:是你偷了大日本皇军的鞋子!
听见鬼头二郎会说中国话,留住和闩子感到很吃惊。
留住笑嘻嘻地凑到鬼头二郎跟前:咦?你是中国人——
留住话音未落,只见鬼头二郎拔出带鞘的军刀捅在留住的肚子上。
留住疼得当即倒在地下。
鬼头二郎:你们,是哪个村的?
留住忍着疼痛:万家垸子村的。
鬼头二郎阴沉地: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留住并不害怕:打柴草。
鬼头二郎:给谁打柴草?
留住:给我自己。
鬼头二郎:嗯?!你要柴草干什么?
留住:卖钱。
鬼头二郎转向闩子:你,干什么来了?
闩子颤巍巍地:我是来帮他的。
鬼头二郎:为什么要帮他?
闩子:他是流浪汉。
鬼头二郎有意放松口气:这么说你们是好朋友?
闩子顿时感到轻松:是。在村里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
鬼头二郎突然地:那为什么还会跟他抢鞋子打架?!
鬼头二郎的眼睛死盯着闩子的眼睛。
闩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鬼头二郎:说实话,不然我就——
鬼头二郎抽出半截军刀。
留住:太君,他是怕——
“巴嘎!”鬼头二郎马上制止了留住。
闩子此时也镇定下来,他用拿鞋的手擦了一下鼻子:我的鞋子破了,我怕回家挨打。
鬼头二郎看看闩子露脚指头的破鞋,再看看闩子镇静的样子,似乎相信了。
鬼头二郎嘟哝了一句:(日语)你们这些支那猪!(中文)滚!
“(日语)快,去桃花峪,不要出声响!”鬼头二郎对部下喊着。
日本兵走了。
留住却急了。
留住:闩子,你听见那个会说中国话的妖怪说什么了吗?
闩子摇了摇头:没有。
留住:我好像听见他说“桃花峪”?!
闩子:嗯,有点儿像。
留住:他为什么说“桃花峪”呢?
这时留住和闩子同时想到一件事儿,俩人都抢着说。
留住:鬼子要去桃花峪找八路军伤员!
闩子:鬼子要去桃花峪找大花牛!
留住:嗯,肯定是这样!闩子,你快去帮娇娇掩护大花牛!我去桃花峪给于爷爷报信儿!
闩子:你可别让鬼子抓住!
留住自信地:小鬼子想抓住我?得再吃他娘几年奶!快走!
18、外景 山包上 黄昏
太阳偏西,桃花峪附近的一个山包上,有一个小伙子站在一棵孤零零的树下向远处眺望着。
19、外景 山坳里 黄昏
山坳里,鬼头二郎率领着部下快速走着。
20、外景 山路上 黄昏
另一条山路上,留住连蹦加跳飞快地跑着。
21、外景 农舍 黄昏
桃花峪老村长家的院子里,于大娘和“老革命”正在忙活着烙煎饼。
院内的柴草垛上和晒条上晾晒着医用纱布。
“老革命”:于奶奶,您烙的煎饼可真香啊!
于大娘:香什么呀?这陈米杂面的做什么也不好吃。八路军到咱这老根据地来养伤,可咱只能让他们吃这个-------连个油腥儿也没有,唉!
“老革命”:嗯?这不挺好吗?我闻得肚子都咕咕叫了!
于大娘:难得你这么小的孩子就会体谅人。
22、外景 山路上 黄昏
山路上,留住正跑着,忽然发现自己的前面是日本鬼子。他急忙钻进路旁的密林中。
23、外景 山包上 黄昏
山包上,小伙子还在树下朝远处了望。
山路上及四周都静悄悄的。
24、外景 山崖上 黄昏
山崖上,留住从一个大石缝里钻出来。他往前一看,愣住了:山对面一个村子里正冒着炊烟。
留住朝脚下看看,眼前是一条大大的深沟。沟底若隐若现得有日本鬼子的身影。
他又看看西山上,山包上的小伙子还在站岗放哨。
留住急得直冒汗。他四处观望了一下,迅速地爬上一棵大树,一直爬到树梢上。然后,他用力前后晃起来,当树梢摆动幅度很大时,他一松手,从树梢上弹了出去,飞落在对面茂密的树林中。
25、内景 农舍 黄昏
(特写)一张烙好的煎饼被叠起来。
灶间里,于大娘利索地烙着煎饼。
“老革命”在一旁帮忙。
老村长和周瑞从外面回到院子里。
周瑞:老村长,咱桃花峪真不愧是革命老根据地,乡亲们对八路军真是太好了!
老村长:感情!别看俺这小小的桃花峪不起眼儿,罗荣桓、陈毅同志可是都来过呐!
周瑞:伤员们在这儿养伤,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
老村长:这倒是,乡亲们作掩护工作都很有经验。
“老革命”拿着一笸箩煎饼过来:妈妈,你闻闻!于奶奶烙的煎饼就像用延安的小米面一样。
老村长:孩子啊,你吃过延安的小米儿,又吃过咱沂蒙山根据地的煎饼,你可真是足金足两的“老革命”啊!
于大娘也走过来:是啊,人家“老革命”还见过毛主席呢!
“老革命”撒娇地依偎在于大娘怀里:什么呀?爷爷奶奶才是真正的老革命呢!
大家都笑起来。
“于爷爷,于爷爷——”这时,留住一边喊着,一边踉踉跄跄跑来。
老村长等人见到留住烂乎乎的衣衫和脸上的道道血印,都感到突然。
“留住?!你这是怎么啦?”老村长急切地问。
留住气喘吁吁地:快------小鬼子来了——
“啊?!”老村长、周瑞一惊。
于大娘、“老革命”也来到院子里。大家不约而同地朝西山上望去。
西边山包上的消息树下,依然站着放哨的小伙子。
“老革命”:咦?消息树怎么没有倒啊?
留住:小鬼子是从东山坡绕着过来的。
周瑞:留住,你看见鬼子了?
留住:看见了!他们现在正从山根儿底下朝上爬呢!
于村长:你是从哪条路来的?
留住:我从老鹰嘴那边儿跳过来的。
“啊?!”老村长听了,不由一惊。
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朝对面的山崖望去。
“留住,你是怎么从老鹰嘴跳过来的?”老村长看着山对面,不解地问。
留住:我看见小鬼子从沟底下往上爬,我就从老鹰嘴那棵大树梢上荡过来了。
“老革命”惊讶地:啊?!你能从山那边荡到山这边?!
留住心有余悸地:以前我也没荡过。刚才我实在急了,就一下荡过来了。
周瑞:老村长,这股敌人很狡猾,要赶快通知乡亲们!
老村长:我马上去!
老村长急急忙忙走了。
周瑞:“老革命”,你快去通知李梅,叫他照顾好冯营长他们几个重伤员!
“是!”“老革命”飞快地跑了。
周瑞:留住,谢谢你帮助我们!
留住小大人儿似的:这算什么?抗战嘛!
周瑞:于大娘,你帮忙照看一下留住。
留住:不用,我——
不等留住说完,周瑞也急匆匆地走了。
留住:于奶奶,那我干点儿什么呀?
于大娘:你干得已经很好了!
26、内景 石堆屋 白天
“我从鹰嘴石那儿钻出来,抬眼一看,嘿!对面就是桃花峪。”
一阵不大的掌声。石堆屋前,闩子和娇娇在听留住“摆龙门阵”。他俩被留住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
留住像说书人一样连说带比划。
娇娇着急地:你快去呀!
留住:快去?古人说“望山跑死马!”你别看这桃花峪就在眼前,可中间还隔着梨花沟呢!
闩子:梨花沟我去过。哎呀,那条大沟下去上来得走老半天呢!
留住:是啊!我刚要下到沟底,突然——
娇娇:怎么啦?
留住:我发现小鬼子已经走到沟底了。
闩子:啊?!怎么快啊?那不就要到桃花峪了嘛?!
留住:是啊!
娇娇:那你快喊于爷爷啊!
留住:我要是喊于爷爷,那小鬼子不就听见了吗?
娇娇:沟里有鬼子,喊又不能喊,那怎么办哪?
留住得意地:怎么办?你们猜我怎么办的——
娇娇:哎呀,急死我了,等会儿再讲——
娇娇跑到一旁撒尿去了。
闩子:哎,留住,你该不是飞过去的吧?!
留住:说对了。我就是飞过去的!
娇娇撒着尿,回过头来问:啊?!你是怎么飞过去的?
娇娇撒完尿,顾不上提好裤子就跑过来听留住讲故事。
留住:还记得鹰嘴石有棵大树嘛?
闩子:记得,那棵树要十个人才搂得过来呢!
留住:当时我急了,就“蹭蹭蹭”爬到树梢上,然后晃啊晃啊——
娇娇和闩子听着嘴都绷起来了。
留住:晃到最后,我一撒手,嗖——
留住用手划了一条弧线。娇娇和闩子的眼睛也跟着这条弧线划了一下。
留住没了动静,娇娇和闩子也呆住了。
闩子:哎------你过去了没有啊?!
留住平静地:过去了。
娇娇:你落到村里了?!
留住:我不知道。
“嗯?!”闩子和娇娇又是一惊。
留住:我当时就觉得忽忽悠悠飞了过去,然后我就不知道了。过了一会儿,我觉得脸上湿乎乎的。我睁开眼一看,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娇娇和闩子问:谁?
“一只大山羊。我从树梢上弹出去,没落在山对面的树林里,而是落在半山坡上几只吃草的山羊身上。是一只大山羊把我舔醒了”。留住讲到这儿出了一个怪样儿。
“啊?!”闩子和娇娇都替留住感到后怕。
留住:我醒了以后赶紧就往村里跑,一进村就看见了于爷爷。
“留住,你真不愧是我们的司令,太了不起了!!”娇娇发出由衷地赞叹。
留住:这回呀,那个“老革命”再也不小看咱们了。她还答应以后让咱们干些抗日的大事儿呢!
“是吗?!她让咱们干什么?”闩子一听来精神了。
留住:你们猜!
娇娇急了:哎呀,你老让我们猜我又想尿尿。快说,“老革命”叫咱们干什么大事儿?
留住:养牛!她让咱们好好喂养这个大花牛。
闩子一听就泄气了:哎呀,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闹了半天还是养牛啊。我一个抗日副司令,整天围着一头牛转来转去,真没意思!
留住:闩子你可别小看这个大花牛,它可不是一般的牛!
闩子:大花牛也就是个儿大一点儿,身上的花多一点儿,有什么不一般的。
留住:“老革命”说了,它是外国人送来的。八路军伤员都靠喝它的奶养身子呢!
娇娇:你是说大花牛不是中国人?!
闩子围着大花牛直转圈儿:嗷,我想起来了。我爷爷说过,那外国的洋人都长得很长很大,闹了半天他们是喝这样的牛奶长大的。
娇娇:哎,留住,“老革命”没说它从那个外国来的?离咱这儿远吗?
留住:我只记得“老革命”说它的那个外国姓苏,离咱这儿多远“老革命”没说。
“不是姓苏,是苏联。大花牛是苏联红军送给八路军的。”“老革命”来到石堆屋。
娇娇:“老革命”,这大花牛脾气真好,长得也很漂亮。
“老革命”:“参谋长”很喜欢它吧?
娇娇:嗯,喜欢。
闩子:娇娇就喜欢女人。
娇娇:你胡说!大花牛又不是人。
闩子:那你刚才还说大花牛不是中国人来!
娇娇:我没说我没说——
“老革命”:娇娇,以后让你每天给大花牛挤牛奶,你愿意吗?
“我?!”娇娇感到很意外。
“老革命”:留住,我妈妈说,以后就让你的“参谋长”负责挤牛奶,让“副司令”闩子到我们那儿去。
留住一听就急了:那我呢?
“老革命”:我妈妈说,你很勇敢,又熟悉这大崮山,就让你和我一块儿做事。
留住:我当你的部下?!
“老革命”:你不愿意?
留住:好好,当就当。当年刘备也当过曹操的部下。
闩子突然吼了一声:那不行!连你这当司令的都让人家领导了,我们这抗日前线司令部不就算完了吗?
娇娇:闩子,干吗发那么大火儿呀?养牛不是挺好的嘛!我喜欢大花牛。
闩子:哼,假男人!当初你当参谋长我就不同意。
娇娇一听也火儿了:谁是假男人?谁是假男人?咱们仨人儿是刘关张,说好了我是张飞的!
看到他们三人的样子,“老革命”抿着嘴儿直笑。
留住经过“深思熟虑”的考虑,认为闩子说得有道理。
留住:副司令说得有道理。“老革命”,我不能当你的部下。还像从前一样,就算我们抗日前线司令部帮你们八路军一块儿抗战,怎么样?
“老革命”:好啊!只要是抗战怎么都行。
留住:副司令,怎么样?
闩子:这还差不多。
留住:娇娇,你呢?
娇娇:只要让我和大花牛在一起,怎么都行!
27、外景 山路上 白天
秋色漫漫的山路上,留住腰里别着砍柴刀,与提着瓦罐的“老革命”走在一起。
树林草丛里,留住用砍柴刀为“老革命”开路。
村落路口上,留住掩护“老革命”对付伪军的检查。
开满野花的山梁上,留住用树叶吹哨给“老革命”听。
以上画面伴老妇人的画外音:从那以后,留住就帮着我为隐蔽在各处的八路军伤员送药品和食物。他聪明机灵,什么样儿的困难都有办法对付。有他在,我觉得很安全。可他也有个缺点,那就是办事总是大大咧咧。也就是因为他这个缺点,我们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那一次,我带他去给一个伤员换药——
28、外景 树林里 白天
茂密的山林里,留住照旧在前面用柴刀开路。
走在后面的“老革命”突然发现留住的胳膊出血了。
“老革命”:哎呀,留住,你的胳膊怎么了?
留住:胳膊,没怎么?
“老革命”:都出血了,还说没怎么!
留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冲着“老革命”瞥了撇嘴。
留住:咳,这么一道小口子也值得大惊小怪啊!
“老革命”:什么呀?要不马上止血伤口会化脓的!来,我给你上点儿药。
留住:用不着!我身上整天都有血口子,我从来不管它。
“老革命”:那可不行,小病不治会酿成大病的。
“老革命”取出小纱布给留住包扎伤口。留住先是满不在乎,接着感到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他深情地看着“老革命”。
留住:自从我妈死了以后,还从来没有人管过我呢。
“老革命”:所以你才这么调皮。
留住大声地:我调皮?!我表现多好啊!
“嘘——”“老革命”连忙示意留住小声些。“老革命”警惕地看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便低声地嘱咐着留住。
“老革命”: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有什么动静就唱歌。
留住:这儿?这儿有八路军伤员?!
“老革命”赶紧捂住留住的嘴:你喊什么?!就在这儿砍柴草等我,注意观察,有情况发信号!
留住也认真起来:是!
“老革命”说完,一转身消失在草丛之中。
留住看着四周,一脸的疑惑:这地方也能藏人,我怎么不知道?
留住开始割草。他只顾认真地观察四周动静,手中的砍刀不小心把腿砍了一下,血立刻流出来了。他连忙用唾液抹着伤口,见不起作用,就把胳膊上的纱布解下来绑在腿上。
这时,林子里传来鸟叫声,留住顿时来了精神。他冲着树上的鸟叫着,嘴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玩儿得很高兴。
29、外景 树林里 白天
另一处山林中,一小队日伪军在鬼头二郎的率领下,偃旗息鼓悄悄地在山林里搜查着。队伍的前面有一个叫王福贵的伪军和另一个叫刘邦子的伪军在当向导。
刘邦子:是这儿吗?你他妈记错了吧?
王福贵:我王福贵儿脑子绝对好使!
刘邦子:净吹牛!你他妈别把皇军领到八路的地雷阵里去!
王福贵:刘邦子,你少在这儿丧门人!我——
“八嘎!”他俩身后传来鬼头二郎低声而又严厉地呵斥。
王福贵和刘邦子以及所有的人都继续悄悄的寻找着。
30、外景 树林里 白天
山林里,留住在吹着口哨闷头捆着一大捆草。捆着捆着,留住发现“老革命”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留住: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革命”:你一玩儿起来就把什么都忘了,敌人来到你面前你也不知道。
留住:哪能啊!要是鬼子来了,林子里的鸟儿早都飞起来了!
“老革命”:就你有理儿,咱们快走吧。
留住把捆好的草背起来,随着“老革命”走了。
31、外景 小溪边 白天
淙淙的山涧小溪边,“老革命”取出带血的纱布和棉球准备洗干净。
“老革命”看着留住的胳膊上没了纱布,便问道:你胳膊上的纱布呢?
留住:刚才我又把腿割破了,就把纱布绑在腿上了。
“老革命”:那哪儿行啊?这样会交叉感染的。
留住:这么点儿伤,没事儿的,你就会大惊小怪的。
“老革命”:我来看看。
“老革命”上前察看留住的伤情,却没发现他腿上有纱布。
“老革命”:你腿上的纱布呢?
留住:上面都是血,刚才回来的路上让我扔了。
“老革命”马上变脸了:扔了?!你把纱布扔哪儿了?
留住:就扔在割草的地方了。怎么啦?
“老革命”:你呀——快回去找!
“老革命”说罢,拉着留住就跑。
留住:哎,不就一块小纱布嘛,你干吗那么认真啊?
“老革命”不管留住说什么,径自飞快地跑走了。
留住:哎,等等我——
32、外景 树林里 白天
树林中,“老革命”飞快地跑着。
留住在后面紧紧追赶着:哎,你别跑那么快,小心摔倒!
“老革命”不理他,只顾自己跑。突然,“老革命”停了下来。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留住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刚要说什么,他也愣住了。
只见前面树林里,一大群日本兵和伪军在那儿吵吵闹闹。
“老革命”急忙拉着留住藏在大树后面观察着动静。
树林那边,王福贵和刘邦子俩人儿正在争吵。
“太君,是我先发现的!”刘邦子一面表白,一面摇晃着手中带血的纱布。
大树后面,留住见此情景,懊恼的捶着自己的头。
“太君,他发现了带血的纱布,可他没找到洞口。那洞口是我找到的!”
树林那边,王福贵也在表白。
大树后面,留住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汉奸王八蛋!
树林那边,鬼头二郎在戏弄王福贵。
鬼头二郎:是你发现的洞口?
王福贵:是我发现的。
鬼头二郎:那好,去看看。(日语)八路就在那边!
鬼头二郎率领几个日本兵走了。
大树后面,留住急了眼,他冲着“老革命”求救般地喊着:“老革命”,怎么办哪?
“老革命”咬着牙没说话,脸色煞白。
留住:我跟他们拼了——
说罢,留住一下窜了出去。
“老革命”一把没拉住留住,便也跟了上去。
33、外景 土坡前 白天
一个土坡前,在茂密的草丛中隐约露出一个洞口。几个日本兵在把洞口的石头搬开。
“太君,八路就藏在这里面!”王福贵讨好地说着。
鬼头二郎:嗯,你,去把里面的八路抓出来。
王福贵:啊?!我?
鬼头二郎:对,就是你。
王福贵:这-----
刘邦子幸灾乐祸地:对呀!你说八路在这里面儿,你去找出来呀!
王福贵战战兢兢地来到洞口喊着:里面的八路,快出来吧!皇军优待俘虏——
洞里面没动静。
王福贵觉得奇怪:太君,这里面好像没有人呐?
鬼头二郎:进去看看。
王福贵只好走到洞口。他敷衍地往洞里看了看便退了回去。
王福贵:太君,这里面没有人,可能我看错了。
这时,留住来到不远处。眼看这么多的日本兵围着洞口,他从腰里拔出砍柴刀。不料,他的手被随后感到的“老革命”死死地按住了。
洞口前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鬼头二郎冲几个日本兵挥挥手。几个日本兵一起朝洞里开枪。
枪声过后,洞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不远处的“老革命”和留住也感到奇怪。
刘邦子扫兴地说:他妈的,猫咬尿泡空欢喜!
鬼头二郎:(日语)进去看看!
两个日本兵要进洞察看,刚探进半个身子,就听一声枪响,一个日本兵倒在了洞口,另一个日本兵转身要往回跑,又被洞中射出的第二枪打死。
其余的日伪军都趴在了地下。
“八嘎!”鬼头二郎被激怒了。他把战刀一挥,狼嚎般地叫着。
围在洞口边上的日本兵一齐向洞内射击,并向洞里投掷手榴弹。
洞口被炸塌了,里面也没有了声响。
留住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傻傻地瞪着俩眼不知所措。
而目睹这一切的“老革命”则用手捂着嘴,泪水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34、外景 农舍 白天
(特写)一顶带有血迹的、被炸烂了的八路军军帽。
此时,手拿军帽的留住和“老革命”站在被大火烧过的桃花峪于村长家的院子里。
院子中间的地上,躺着满身血污的老村长。周瑞扶着于大娘站在一旁。李梅在给老村长擦洗脸上的血迹。
许多乡亲们默默地站在周围。
留住慢慢地走到于大娘身边,喃喃地问:奶奶,于爷爷他怎么啦?
于大娘:刚才,一群日本鬼子突然来到村里,逼着你爷爷交出八路军伤员。爷爷说村里没有八路军的伤员,一个日本鬼子军官就把你爷爷------
“于爷爷,是我害了你——”留住忍不住大哭着扑在老村长身上。
“老革命”压抑很久地怒火终于爆发了:都怨你!这都怨你!!你算什么抗日前线司令?你这是帮助八路军抗战吗?我看你是大汉奸!!
留住听到“老革命”的斥责,猛然抬起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老革命”。他感到委屈,但又无从辩白。
留住咬牙切齿地说:哼!好汉做事好汉当,一命抵一命!
说罢,留住起身飞一样地跑了。
于大娘:孩子,你回来!这不怪你——
周瑞:留住,你别去,危险——
留住头也不会,只管跑走了。
周瑞:“老革命”,你怎么能这样说留住呢?!
“老革命”悲愤不已:就因为他,孙指导员被敌人炸死了,村长爷爷也被鬼子杀死了,呜——
周瑞:你还不知道,今天鬼子出动了大批部队,大崮山一带十几个村子都被烧毁了!
“老革命”:那咱们的伤员呢?
周瑞:乡亲们拚着命保护伤员,所以损失不大。
“老革命”泪眼汪汪地看着于大娘:于奶奶,我想村长爷爷——
“老革命”扑到于大娘怀里,她悲凉地哭声使在场的乡亲们都潸然泪下。
35、外景 石堆屋 白天
(特写)一把砍柴刀被磨的铮亮。
石堆屋前,留住在石头上用力地磨刀。此时的他,腰里系了草绳子,头上扎上了一条旧白毛巾。由于情绪激动,他的小脸儿憋得通红。
闩子和娇娇守在一旁。
娇娇:留住,到底怎么啦?你说话呀!
闩子:是不是那个“老革命”又瞧不起我们了?真要那样儿,我们还是把队伍拉回来自己干!
留住:不许说“老革命”的坏话!以后你们要跟着“老革命”好好干。
闩子:以后?我们?那你干什么去?
娇娇:是啊!你当司令的怎么能走呢?
留住看看手中的刀,觉得磨地差不多了。他把刀插在背后,然后严肃而又庄重地跟闩子和娇娇告别。
留住: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当抗日前线司令部的司令了。
“啊?!为什么?!”闩子和娇娇深感意外。
留住:我做了大坏事儿!让小鬼子打死了八路军的伤员,放火烧了桃花峪,还杀死了于爷爷。
闩子坚决不相信:这不可能!”
娇娇:嗯!我也不信!
留住:就是的!从现在开始,闩子就是咱们抗日前线司令部的正司令,娇娇提拔为副司令。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大花牛,听从“老革命”的指挥!我走了——
留住转身要走,被闩子一把拉住。
闩子:留住,你上哪儿?我和你一块儿去!
较娇着急地:你们都走了,咱抗日前线司令部就剩我一个人儿啊?!
留住看着闩子那幅忠诚地样子,很是感动。他使劲摇了摇闩子的肩膀,又使劲儿拍拍娇娇的身子。然后走进石堆屋搂着大花牛亲了亲,出得门来,壮士一般地走了。
闩子:哎,留住,你告诉我们到哪儿找你呀?
留住:不用找我。我去找那个汉奸王八蛋,还有那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鬼子抵命!
闩子: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啊?
留住:我知道,他们住在西河边儿的大庙里。
娇娇:日本鬼子手里有枪,你打不过他们的——
留住不回头跑了。
娇娇:闩子,你看怎么办哪?
闩子:我怎么知道啊?
娇娇:你是司令啊!
闩子急得直挠头:这——“老革命”?!对!娇娇,你在这儿守着大花牛,我去找“老革命!”
说完,闩子也跑了。
见周围只剩自己了,娇娇有点儿心虚:闩子,你别走——
娇娇又尿裤子了。
36、外景 山路上 白天
山路上,留住在往下跑着。
37、外景 山路上 白天
另一条山路上,闩子在往山上跑着。
38、外景 山崖上 白天
鹰嘴石前,周瑞、李梅、“老革命”和几个持枪民兵疾行而来。他们与闩子相遇了。
闩子急切地向周瑞等人诉说着。
周瑞询问着留住的去向,并在闩子的引领下改道而行。
39、外景 村路上 黄昏
夕阳西下。留住奔跑在平坦的乡村土路上。
远远望去,前方隐约看得见一座庙宇的影子。
40、外景 村路上 黄昏
另一方向,周瑞、“老革命”、闩子、李梅等人从田埂中斜插过来,他们也隐约能看见庙宇的影子。
41、外景 破庙前 黄昏
一缕轻烟从庙宇中升起来。
留住来到大庙门前,他发现院子里有轻烟冒出,就从身后抽出砍柴刀,冲着大门喊叫着。
留住:小鬼子汉奸王八蛋,有种的给我出来!
42、外景 破庙前 黄昏
土路上,周瑞已经带人来到大庙近前。她吩咐大家隐蔽接近,见庙门口无人把守,便悄悄地向前移动。
此时,庙内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和留住的喊叫声。
43、外景 破庙里 黄昏
“你们这群王八蛋,杀了我爹我娘,杀了八路军伤员,杀了于爷爷,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报仇——”大庙的院子里,留住在喊叫着。
此时的大院里一片狼藉。锅灶被掀翻,饭菜洒了一地,灶堂里还有余火冒出轻烟。显然,敌人是刚刚离去。
“狗日的小日本鬼儿,狗日的汉奸,你们有本事别跑啊!”
留住屋里屋外找不到日本鬼子和汉奸,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心里更是窝火。他又是踢,又是砸,嘴里还不住的骂着。就在这时,他脚下碰到了一个被丢弃的军用脸盆。这下他可有了出气的地方。他用砍柴刀狠狠地砸着那个脸盆,嘴里不住的大骂。
此时的留住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在院子中间喊着打着。
44、外景 破庙里 黄昏
大庙门口,周瑞率人冲了进来,但是门口并没有敌人把守。她赶紧又领着大家往里冲。来到庙内,周瑞、“老革命”、李梅等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情景让人心酸。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报仇,我要和你们抵命——”这时的留住,喊声虽然小了许多,但是他心中郁闷之情却更加浓烈,声音中带着深深地悲伤。
“留住——”周瑞大喊了一声。
留住一回头,看到周瑞、“老革命”等人,他也愣住了。
“留住,我的好孩子!”周瑞跑上前来,紧紧抱住了留住。
此时的留住,委屈、愤恨、自责,一齐涌上心头。但他使劲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稍顷,周瑞扶起留住的小脸儿,充满亲情地看着。她轻轻地摘下留住头上的白毛巾,眼泪断了线似的流了下来。
周瑞:孩子,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看着周充满母爱的面容,留住感受着久违了的母性的抚摸,一股暖流从留住心中奔腾而出。
留住再次扑在周瑞怀里,不由自主地喊着出来:妈妈——
在场的“老革命”、闩子也都流下了眼泪。
听到留住称自己“妈妈”,周瑞心里也感到很亲切。
周瑞:嗯,留住,以后就跟妈妈在一起,好吗?
留住:妈妈,是我不好。我害了八路军,害了于爷爷——
周瑞:不。是日本鬼子杀害了八路军伤员和老村长,也杀害了你的爸爸妈妈!
“老革命”:留住,我不该骂你是汉奸。我向你道歉!
留住带着哭腔儿说:欠什么?你什么都不欠我的。
看着留住一头雾水得样子,大家禁不住又笑起来。
45、外景 冬天的山野 白天
雪花飞舞,寒风凛冽。
白雪覆盖了山野,也覆盖了人们爽朗的笑声。
46、内景 农舍 白天
“哈哈-------”一声声狰狞的笑声传来。
桃花峪于村长家柴房里,鬼头二郎领着几个日本兵在烤野兔子吃。
于大娘在案板上用刀切着干如柴草的瓜秧子,切好后再用水涮一下,扔进锅里煮。
周瑞走过来。她一身破旧的花棉袄、棉裤,裤腿儿还扎着绑腿带。她手里拿着扁担,还有绳子、砍刀。
“老革命”跟在周瑞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
周瑞:娘,我们上山了。
于大娘:媳妇啊,山上有雪,小心别滑下去!
周瑞:哎!
周瑞和“老革命”刚要走,鬼头二郎起身出来拦住了她们。
鬼头二郎:哪儿去啊?
周瑞:上山砍柴。
鬼头二郎示意一个日本兵搜查“老革命”的小布包。
日本兵上前抢过“老革命”手里的布包,抖开一看,几个菜干粮掉了出来。
鬼头二郎:这是什么?
周瑞:是俺娘儿俩的中午饭。
鬼头二郎:不不不,往外带干粮是不行的。
周瑞:那我和孩子中午吃什么?
鬼头二郎:怕饿肚子,你们可以不上山嘛。
于大娘:我那老头子让你打死了,儿子又被抓到日本去作劳工,现在你又不让媳妇上山砍柴,你还让不让我们孤儿寡母的过日子了?
鬼头二郎讥讽地:我就是不让你们过好日子。老太婆,不交出八路军的伤员,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周瑞:太君,村里村外你们都搜遍了。房子也烧得差不多了,村里实在没有八路啊!
鬼头二郎冷冷地打量着周瑞:我看你就像八路。解开衣服!
于大娘闻听急忙上来挡住周瑞:干什么?!我们女人的身子你们怎么能随便看呢?
鬼头二郎轻蔑地:女人?!你们这些支那人在我眼里就是一群猪!脱——
于大娘:你——
于大娘还要阻挡,被鬼头二郎用军刀慢慢地推到一边。
周瑞:娘,让他们看吧!反正我们活着跟死了差不多。
周瑞毫不犹豫地解开上衣。
“娘——”“老革命”上前给周瑞掩上衣服。
“滚开!”鬼头二郎用军刀把“老革命”捅到一边。然后他用军刀挑开周瑞上衣的两侧,没有发现什么。
周瑞:还看吗?
周瑞又准备解开裤带。
“(日语)恶心!”鬼头二郎厌恶地转过身去。
“娘,俺上山了。”周瑞说着,系好衣服,拉上“老革命”走出门去。
及到门口,“老革命”又返回身来从地下捡了两个菜干粮,鬼头二郎也没再说什么。
47、外景 山路上 白天
白雪皑皑的山路上。周瑞和“老革命”艰难地走着。
“老革命”看看四周,小心地问周瑞:妈妈,你刚才把药藏在哪儿了?
周瑞笑了笑,又指了指扎着裤脚地大肥裤子。
“老革命”:妈妈,你胆子真大呀!
周瑞:那个叫鬼头二郎的日本鬼子很清高,他从骨子里瞧不起咱中国人,我想他不会真的来搜身的。
周瑞和“老革命”看看四周没什么情况,便快步走向了深山。
老妇人的画外音:那段日子,日寇找不到八路军伤员,就三天两头到村里来搜查,有的时候还在一些村里驻下来。为了防止意外,我们把藏在村里的伤员都转移到野外。这样虽然安全一些,可是由于敌人对乡亲们看得很紧,所以我们的伤员吃饭和治疗都发生了很大的困难。有的人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重了。这时候,留住和他的小伙伴儿可起了大作用。
48、内景 石堆屋 白天
“现在,我们抗日司令部真的要干大事情了!”石堆屋里,留住、闩子、娇娇三个身穿破旧棉衣的孩子正在“召开重要会议”。
“司令有什么吩咐就说,我早就快憋不住了!”闩子精神头儿很足。
留住:现在鬼子查得很严,村里人给八路军送饭很困难。“老革命”让咱们想办法给伤员弄东西吃。
娇娇:这大花牛不是有奶吗?
留住:那么多伤员,光靠大花牛的奶不够吃。再说,这牛奶全是水,喝了一会儿就会饿的。
娇娇:那我从家里带干粮来。
留住:从家里带干粮好是好,可拿得少了不够吃,拿多了家里也没有啊!再说,万一让鬼子汉奸给查住,那会出大事儿的!
闩子:哎,山里有那么的柿子树,我们可以给八路军伤员摘柿子吃啊!
留住:不光有柿子,还有核桃、野山果,都可以吃!
娇娇:还有!我们村儿里有个专门给鬼子养马的马棚,马棚里有喂马的花生饼和豆饼,我可以去偷偷拿他们的花生饼!
留住:哎,我还想起一个好地方!鹰嘴石上边有几个野鸟窝,我可以到那儿摸鸟儿蛋!
闩子:对!鸟儿蛋也是鸡蛋!
娇娇高兴地叫起来:太好了,这下咱们抗日前线司令部可威风了!
留住压低声音:嘘!这事儿千万要小心。别忘了八路军伤员和于爷爷是怎么死的!周妈妈说了,这些八路军伤员都是打鬼子的功臣,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就是我们死了,也得让他们活着!
看着留住庄重地神情,闩子和娇娇也都庄重地点点头。
闩子:哎,司令,我能问个事儿吗?
留住:什么事儿?
闩子:你见过八路军伤员了吗?
留住有些遗憾地:没有------
闩子:啊?你也没见过?那能不能给“老革命”说说,让咱看看八路军是什么样儿呐?
留住:这是军事秘密,不能乱打听。
闩子:是。
留住:现在我命令,我去大崮山鹰嘴石掏鸟窝儿;闩子管着摘柿子、核桃、野山果;娇娇管着大花牛和偷花生饼,也不光花生饼,能吃的都可以偷,反正这些东西也是日本鬼子抢的咱们的。明白了没有?
闩子和娇娇都说:明白了!
留住:还有。要是谁给日本鬼子汉奸抓住了,打死也不能说出咱们的秘密!能做到吗?
闩子:能!
娇娇脸上的表情好像很为难。
留住:娇娇,你能做到吗?
娇娇:小鬼子抓住肯定不能说。可是要是让俺妈俺爸抓住呢?
留住:那也不能说!
娇娇突然举起手敬礼:知道了!
看着娇娇不伦不类的敬礼姿势,留住和闩子都笑了。
49、外景 山崖上 白天
峻峭的山崖上,有几只山雀在飞翔。
留住沿着悬崖爬了上来。远远望去,留住就像一只贴在绝壁上的壁虎。
有一只鸟正在窝里孵蛋。当留住靠近时,窝里的鸟被惊吓地飞走了。
留住从窝里取出三个鸟蛋,很是高兴。
50、外景 柿子树上 白天
一个个柿子从树上扔下来,掉进树下雪地里。
大山深处,闩子攀在柿子树杈上,迎着凛冽的寒风,艰难地摘着果木。他的两只手冻得也像两个柿子。他粗壮的身子压得树枝弯了下来,很是让人担心。
山风劲吹,空旷的山谷里呼呼作响。
51、外景 马厩 黄昏
掌灯时分。日本兵营的马厩里,几匹高头大马在吃草料。
一个日本兵正在把花生饼和草料掺在一起,然后倒进马槽里。
这时娇娇穿一身破的不能再破的棉袄,装作好奇的样子来到马厩。他拍拍大洋马的头,又冲着日本兵夸奖着。
日本兵听不懂娇娇说得什么,但看得出娇娇实在夸奖他,因此日本兵很高兴,他走到大洋马前捋着马鬃很得意。
娇娇绕到马槽的另一边,利用大洋马挡住日本兵视线的机会,从一个口袋里抓出一些花生饼塞进棉袄里。
日本兵围着马槽转了两圈,娇娇就与他周旋了两圈。等到娇娇的口袋鼓起来了,娇娇准备溜走。不料,日本兵猛然喊了一声,娇娇以为被发现了,他吓得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日本兵看见娇娇的样子,大声地笑了起来。
娇娇听不懂日本兵说什么,但他看出事情并没有暴露。顿时又惊醒过来,原来日本兵是叫他把柴火抱到另一个草棚里。
另一个草棚里,中间燃着一堆火,火堆上架着一个铁锅。
日本兵来到火堆旁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酒瓶儿,又从铁锅里取出一块鸡腿,边喝边吃。
娇娇抱着柴火来到草棚里。他一眼看见日本兵身边有两个白馒头,眼珠子转了两下。然后娇娇把柴火放在地下,并且故意的动作很大,使得火堆上扬起很多炭灰。
日本兵被呛得直躲,并冲着娇娇直挥手,意思是赶他走。娇娇趁机把俩白馒头装进了棉袄,然后朝日本兵赔了笑脸跑了。
52、外景 村头墙边 清晨
清晨,娇娇拎着一个圆鼓鼓的小布袋,悄悄得来到村头。
村头上有一个日本兵拿着枪在转来转去。
娇娇赶忙躲在一个墙后面。他想了一下,便脱下身上的棉衣,从破口的地方一点点儿抽出棉花,又把口袋里的花生饼及其他干粮塞进去。而后把抽出来的棉花装进小布口袋。
53、外景 村头 清晨
村头上,日本兵还在站岗。忽然,他发现几个小孩从一个胡同里钻出来。跑在前面的是娇娇,他手里抱着一个园布球,后面的小孩都在追他。
娇娇跑过日本兵的面前,没等日本兵检查,娇娇一脚把园布球踢得老远。这时,后面的孩子追了上来。娇娇拼命得跑向前面的园布球,踢一脚,跑几步,踢一脚,跑几步,向远处跑去。
日本兵看着孩子们是在玩儿游戏,也就没再阻拦。
54、外景 河边 白天
(特写)河面上的冰凌被砸开。
结冰的河边,“老革命”在冰冷的河水中洗着带血的纱布和棉球。
留住背着一个小口袋走来。他把“老革命”拽上来,自己下去一阵猛洗。结果非但洗得不干净,还让河水冲走了几块纱布,吓得他赶忙趟水往回捞。
“老革命”一边笑着,一边解开布袋观看,原来是一些黑豆。
55、内景 农舍 白天
(特写)黑豆被放进磨眼里。
桃花峪于大娘家。周瑞在推磨碾压黑豆。
灶间里,于大娘在用菜刀垛菜秧子。
周瑞端着黑豆面进来,她帮于大娘将黑豆面与菜秧子掺在一起,捏成菜团子,放进锅里蒸着。
56、内景 石堆屋 白天
石堆屋里,娇娇在做手工艺。他用刀子把竹子削成两头尖的竹条,然后再火堆上烘烤,使竹子对折形成镊子。
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小排竹压舌板和竹镊子。
57、外景 树林里 白天
(特写)打野兔用的铁夹子张开着摆在草丛里。
不远处,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铁夹子。突然,一块石头投在了铁夹子上,闩子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留住来了。
闩子看到留住手里提着两只野兔,叹息自己一无所获。
58、外景 农舍 白天
于大娘家里,留住和闩子搓手跺脚地把野兔交给于大娘。于大娘高兴地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59、外景 沂蒙山 白天
巍巍沂蒙山,群峰耸立,气势磅礴。(淡出)
60、内景 石堆屋 白天
一口袋花生饼、馒头块、干柿子、核桃、山鸡蛋被倒在草地上。加上旁边盛满牛奶的瓦罐,像一个丰盛的宴会。
“哎呀,你们可真行啊!这简直就像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嘛!”石堆屋里,周瑞高兴极了。
“老革命”也兴奋得赞扬着:留住,闩子,还有娇娇,你们简直太厉害了!
此时,留住、闩子、娇娇的脸上挂着甜蜜地笑容。
周瑞:孩子们,你们可是帮了大忙了。八路军伤员叔叔知道了,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留住:周妈妈,这么说我们可以参加八路了?
周瑞:你们已经作了许多抗战的工作了呀!
留住:可我们还没有枪呢!
闩子:俺们也没有八路军的衣裳啊!
周瑞:孩子们,八路军穿军装扛枪打仗是抗战,你们不穿军装帮助八路军的伤员也是抗战,都是一样的。
留住指着“老革命”:那她为什么是八路呢?就因为她是你的孩子?
闩子:是啊,她和我们司令一样大,也是十二岁。
周瑞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老革命”。
“老革命”则甜美美地依偎在周瑞的怀里。
周瑞:留住,你管我叫妈妈,可我不是你的亲妈妈,对吧?
留住点点头。
周瑞:她跟你一样,也不是我的亲女儿,她是我们在路上捡的。
“啊?!”留住、闩子、娇娇感到很惊讶。
周瑞:三年前,日本鬼子轰炸陕北,她的家人全被炸死了。当时她自己也受了伤,生命很危险,我们把她救了过来。从那以后,她就成了我们卫生所最小的看护员。
留住:原来是这样。那她才十二岁,干吗叫“老革命”这么个名字呢?
周瑞和“老革命”都笑了。
“老革命”:“老革命”不是我的名字。是因为我九岁就在八路军队伍里了,所以大家都叫我“老革命”。
留住:哎呀,我要是能跟上你们去打仗就好了!
周瑞:不。等赶走了日本鬼子,你们都要上学读书,学很多很多本领,长大了建设我们的国家。
娇娇:周妈妈,什么叫建设国家?我听不懂。
周瑞:建设国家就是要让咱们中国强大起来,没有人敢再来我们这儿杀人放火横行霸道!
留住:好!到那时候,我就使劲儿建设国家,把大庙里的那些日本鬼子全打趴下!
61、内景 鬼头二郎屋里 夜景
(特写)沂蒙山区地形图。
汽灯下,鬼头二郎手扶眼镜,仔细审视着“大崮山地形图”。
“(日语)十六个村庄,十一条山沟,二百多名伤员,这些刁蛮的支那人,他们能藏在哪儿呢?”鬼头二郎自言自语道。
此时,一个日本兵进来报告。
日本兵:(日语)队长阁下,王福贵来了。
鬼头二郎头也没抬:(日语)叫他进来。
王福贵颠颠痫痫地进来:报告鬼头队长太君,王福贵奉命来到!
鬼头二郎回过身来,上下打量着王福贵,颇有意味地点点头。
鬼头二郎:王福贵,你是本地人。
王福贵:是。我是城东王各庄人。
鬼头二郎:你当过抗日的民兵,还跟八路军打过交道。
王福贵不知道鬼头二郎是什么意思,吓得又是摆手,又是弯腰鞠躬。
王福贵:太君阁下,我那是被他们逼得,我不敢跟大日本皇军作对——
鬼头二郎抬手制止王福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了解八路军,你说,八路军的伤员能藏在什么地方?
王福贵:他们跑不远,肯定就在大崮山一带。
鬼头二郎:可我们找遍了大崮山,为什么没有呢?
王福贵:太君,这一带是八路军的老根据地,老百姓的良心都坏了坏了的!
鬼头二郎:哦?!
王福贵:太君,这就叫人民战争。八路军啊,他们——
鬼头二郎:好了。王福贵,带上你的人,明天去桃花峪。
王福贵有点儿心虚:我?!
鬼头二郎:对!你,还有你的队伍。而且不要穿衣服!
王福贵:是!啊?
62、外景 村庄 清晨
清晨,桃花峪村一片安宁。
“一、一、一二一!”一阵队伍行进的声音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村头上,只见二十几个着装整齐的“八路军”,身背背包,手拿三把大盖枪,喊着号子进了村。
“依靠人民,团结抗日!军民一家,抗战胜利!”带队的指挥员是王福贵。只见他净脸刮面,身背匣子枪,一本正经地领着喊口号。
“依靠人民,团结抗日!军民一家,抗战胜利!”“八路军”队伍的口号喊得很响。
村里的人突然被惊动了,纷纷从家里跑出来。
“看呐,是老八路回来了!”
“哎,不是罗荣桓师长带部队走了吗?”
“八路军神出鬼没,说不定又打回来了!”
乡亲们议论纷纷,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乡亲们好啊!”王福贵一边走一边朝大家打招呼。
“八路军好啊!你们是哪部分的?”有个男青年问着。
王福贵:我们是八路军一一五师的,是罗荣桓师长派来的!
“真是老八路回来了!”
“这下可熬到头了!”
乡亲们更高兴了,纷纷上前去拉“八路军”的手。
这时,留住、闩子和娇娇从山林中走来。他们每个人肩上都搭着一个空布袋。
“你们看——”留住首先发现了八路军队伍,顿时高兴起来。
三个孩子飞快地跑过来。
“嘿,这才叫抗战呢!”闩子看到“八路军”手里的枪,羡慕极了。
“你们看,他们的鞋都是一样的!”娇娇象是发现了秘密。
果然,“八路军”的脚上都穿着黑面白地的新布鞋。
三个孩子跟在队伍后面,学着八路的样子,很是带劲儿。
王福贵看见乡亲们相信了他们,心里很高兴。他往一个石碾子上一站,大声地下命令。
王福贵:立定!向左转!一排长——
“到!”一个“八路军”站出来。
王福贵:马上放出警戒!别忘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是我们八路军的职责!
“一排长”:是!第一战斗小组,去村东南警戒!第二战斗小组,到村西警戒!第三战斗小组,跟我到村东警戒!
三个“战斗小组”分别跑步带开。
“老八路就是老八路,你看那动作多利索!”群众中赞扬声一片。
王福贵情绪更加高涨:乡亲们!为了掩护八路军的伤员,让你们受苦了!
“你们在前线打鬼子也是为了我们嘛!”群众中有人喊道。
王福贵:根据情报,日本鬼子最近两天要再次来山里搜捕我们的伤员。考虑到乡亲们已经坚持了两个多月,不能再让大家吃苦了。所以罗荣桓师长命令我们特务连到这儿来,把伤员都接走!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伤员们发生危险,又可以减轻乡亲们的负担!
“这下可好了。罗师长想得真周到!”
“可不是嘛,光吃地瓜秧子花生皮,伤员们啥时候能好啊?”
在场的乡亲们都感到轻松了许多。
此时的留住、闩子和娇娇,因为个子小被挡在人群外边。留住一溜烟爬上了附近的一座院墙。
王福贵:好了,大家去把伤员们送到这儿来吧!
“这事儿得跟村干部们说一声吧?!”有人喊了一声。
王福贵:当然要给当官儿说了,这是纪律嘛!不过,罗师长的命令,村干部也得服从吧?大伙儿先去吧,我说同志们,你们都去帮帮乡亲们!
王福贵对自己的部下使了一个眼色。
霎时间,刚刚还整整齐齐的队伍,顿时乱了套,“八路军”拉住一个个乡亲们紧追不放。
这时,院墙上的留住突然认出王福贵,他一下子想起了山林中王福贵找到八路军伤员的情景。眼看乡亲们要上当,留住一下子急了。
“快!你们快去找周妈妈,这些人是假八路!”留住在墙头上冲闩子和娇娇喊着。
闩子和娇娇顿时一愣,眼镜瞪着留住似乎没听清。
留住:他们就是杀死八路军伤员的汉奸!快去找周妈妈——
闩子和娇娇这才醒过神儿来,俩人撒腿就跑。
然后,留住突然在墙头上大喊了一声:哎?这不是福贵叔吗?你不是在皇军队伍上当班长嘛,怎么现在又当八路了?!
听见喊声,王福贵一愣。
在场的乡亲们也一愣。
留住敏捷地从墙头上下来,跑到王福贵眼前。
留住:福贵叔,你可真厉害,又当上了八路的连长啦?
王福贵猝不及防,有点儿慌乱:你是谁?
乡亲们一听留住的话,再看看这群陌生的“八路”,一下子没了热情,转而用疑惑得目光看着王福贵。
留住:福贵叔,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徐家堡子村儿的留住啊!去年我还到你那个炮楼上要过饭呢!你不是给过我一块白面馒头吗?
王福贵此时也镇定下来:你这孩子,准是认错人了。我是八路军的连长,怎么会在鬼子的炮楼里呢?
“快走,你这个穷要饭的!少在这儿瞎搀和!”几个“八路”上来连推带桑地驱赶着留住。
63、外景 农舍 清晨
村头于大娘家。闩子和娇娇正在给周瑞报信。因为心里着急,他俩都有点儿说不清。
闩子:那个八路军说他是八路,可留住说他不是八路是汉奸。
娇娇:那个八路说他们是来接伤员回部队的,还说是罗师长的特务连!
闩子:留住说那个八路就是杀死八路军伤员的汉奸!
听着闩子和娇娇的诉说,周瑞、于大娘和“老革命”都感到事情有些蹊跷。
64、外景 村庄 清晨
“我说你小子肯定是看错人了,对不对?!”
在村里的街道上,王福贵用手使劲儿扭着留住的耳朵,脸上带着笑意,但是话语却是恶狠狠地。他已经把留住摁到在石碾子上。
留住:不可能!我已经第三次见你了,怎么会认错呢?
王福贵:咳咳,你小子怎么跟我叫上劲儿了?你在哪儿又见过我?!
留住:在东边梨花沟。那天你帮着皇军搜山,在一个山洞里把一个八路军伤员炸死了,我没说错吧?
乡亲们闻听留住的话,都纷纷往后退。
王福贵急了:他妈的,你小子越说越离谱了!我什么时候儿去过梨花沟?你说我去过梨花沟,你看见啦?啊!
留住:就是!那天我在那儿打野兔子,我亲眼看见的!
此时的乡亲们开始要散开去。
王福贵:瞎咧咧,你个小兔崽子会打什么野兔儿?乡亲们,乡亲们!别听这个小叫花子胡说,他是没饭吃饿得说胡话呢!敌情紧急,大家还是快去把我们的伤员领出来吧!
“于大娘来了!”有人喊道。
人群中闪出一条缝儿,周瑞扶着于大娘走过来。后面跟着“老革命”、闩子、娇娇。
王福贵一看这架势,赶紧上前殷勤得拉住于大娘的手。
王福贵:老人家,您就是村长啊?我早就听说咱桃花峪有个女村长,今天见到您真是高兴。
于大娘不卑不亢地:八路先生,你弄错了,我不是村长。我老伴儿活着的时候,他是村长。
王福贵故作悲痛地:怎么,老村长他为革命牺牲了?
于大娘:他一个糟老头子会革什么命啊?是两个月前,皇军到村儿里来找八路的伤员,我老伴儿说没见着,皇军就把他打死了。
王福贵夸张地:这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报!我说老人家,快让乡亲们把伤员交给我们带走吧,要不然日本鬼子还会来的。
于大娘:我说八路先生,皇军为了找八路的伤员,杀了人,烧了房子,还把全村家家户户砸了个稀巴烂,我们已经苦到头儿了。你们要是有伤员在这儿,就赶快搬走,俺可经不住再折腾了。
王福贵让于大娘说得一时没了词儿。
这时,“老革命”悄悄拉着闩子和娇娇溜了出去。
王福贵结结巴巴地说:哎?
看来老人家你是不信任我们。我们真是八路军一一五师的,是罗荣桓师长亲自派我们来的------
留住急切地:奶奶,别信他的,他不是——
“啪——”没等留住说下去,于大娘一个耳光打过来,一下子把留住打了个跟头。
留住大惑不解地看着于大娘。
此时的于大娘还是不依不饶:把这个小要饭的给我撵走!给他口饭吃就跑这儿来惹祸!
周瑞心领神会得上来拎着留住的衣领子。
周瑞呵斥着:快走吧——
“奶奶!奶奶——”留住虽然被拉走了,可嘴里还叫喊着。
王福贵松了一口气,他冲着留住去的方向幸灾乐祸地说:该!
王福贵满脸堆笑得说:老人家,您看这八路军伤员的事儿——
于大娘:八路先生,俺山里人说话不好听。我活了一辈子,什么八路九路,什么皇军蓝军,我见得多了。谁来了俺都得烧香磕头,惹着谁俺脑袋都得搬家。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伤员你搬走,这村里的东西你看着什么好你拿什么,这总可以吧?
王福贵看看不卑不亢的于大娘,又看看沉默无语的乡亲们,张了几下嘴,却没蹦出什么话来。
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从村东方向传来。王福贵一惊,立刻把出手枪,朝着枪响的方向看着。
王福贵的部下也慌了手脚,一个个子弹上膛,纷纷躲在墙角树后。
刚才放出去的一班长带领哨兵慌慌张张跑来。
王福贵:怎么回事儿?!
一班长:东边儿树林里来了八路军!
王福贵:多少人?
一班长:没看清,好像不少!
这时,激烈的枪声快速地由远而近。
王福贵:他妈的,准是那个小兔崽子报信儿了!弟兄们,快撤——
王福贵带领着他的“八路军”落荒而逃。村里的地上扔下了十几个背包,还有几双新鞋。
不一会儿,闩子和娇娇在“老革命”的带领下,用木棍儿抬着一个铁皮桶跑过来,桶里鞭炮声还在响个不停。
村里的人都大笑起来。
“哎,小八路把假八路打跑了,不简单呐!”有人喊着。
于大娘更是高兴得合不上嘴:孩子,你们怎么想了这么个好主意?
“老革命”:八路军在陕北的时候,经常这样吓唬敌人!
这时,周瑞领着留住跑过来。
留住:“老革命”,你真有办法!我还以为真的是八路军打枪呢?
“老革命”:你也很了不起!要不是你认出那个汉奸王福贵,说不定大家会上他得当呢!
周瑞:其实,从敌人穿的衣服、背包的打法,还有胳膊上的臂章,还是能看出一些问题的。乡亲们主要是盼八路军的心情太急切了!
留住:你看他们穿的布鞋,都是一样的,一看就是假的。
娇娇:什么呀,我就是看他们穿布鞋才相信他们的!
在场的人都笑了。
周瑞:乡亲们,敌人用这种办法来骗我们,说明他们越来越阴险毒辣,以后大家还要多加小心。
乡亲们都散去了。
于大娘把留住拉到身边,轻轻得抚摸着留住的小脸儿。
留住的脸上隐约留下了几个红指印。
于大娘心疼地:孩子,奶奶把你打疼了吧?
留住:没事儿!我知道奶奶是假装的。
于大娘:小小年纪,让你吃这么多苦,这是什么世道啊!
于大娘辛酸地流下了热泪。
留住:奶奶,你别难过。我发过誓,长大了要使劲儿建设国家,到那时候,谁敢来欺负咱们,我就把他们打趴下!你信不信?
“信!奶奶我信你的!”听到留住纯真的话语,于大娘高兴得亲着留住的脸蛋儿。
65、内景 鬼头二郎屋里 白天
一支枪在两只手中间扔来扔去。
鬼头二郎的队部里。鬼头二郎坐在一个火炉旁,低着头在摆弄手枪。
王福贵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两眼直盯着鬼头二郎手中的手枪。此时的王福贵上身穿着伪军军装,下身穿着八路军的裤子,一只脚穿着脏布鞋,一只脚则光着。
鬼头二郎的手停了下来,手枪也扔到了右手上,慢慢地抬起来对着王福贵。
王福贵的眼珠子随着鬼头二郎抬高的手枪变得越发大了。
(特写)鬼头二郎的手指慢慢地扣动枪机。
王福贵吓得脸上的肌肉直哆嗦。
(特写)鬼头二郎的手指慢慢松开了。
王福贵脸上的汗水像雨水般地流下来。
鬼头二郎把手枪扔在王福贵的脚下。
鬼头二郎擦拭着眼镜:王福贵,你多大?
王福贵:不大,只是个小队长。
鬼头二郎厌恶地:我问你年龄多大?
王福贵:啊?是问这个年纪。报告太君,我三十三,也许三十四------
鬼头二郎:还可能三十五。
王福贵:对对。
鬼头二郎:嗯?!
王福贵:按农历,我三十三;按夏历我三十四,按公历,我三十五——
鬼头二郎轻轻地: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浑蛋。农历和夏历不是一回事儿吗?
王福贵:嘿嘿,这我还真是不知道。
鬼头二郎:你还有脸笑!一个大人,竟然让一个小孩儿耍得团团转。这么好的一步棋,让你下得这么臭!不但没抓到八路,反而给人家送去十几床棉被!简直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王福贵:太君阁下,我马上带人去把棉被找回来!
鬼头二郎:你要是找不会来呢?
王福贵:那我就砸他们家的锅!
鬼头二郎:你还会什么?
此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鬼头二郎接电话。
鬼头二郎:(日语)咳!司令官阁下,我是鬼头二郎-----咳-----咳------请阁下放心!
鬼头二郎放下电话,面带喜悦自语道:(日语)这回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藤田君!
藤田:咳!
鬼头二郎:(日语)刚才接到司令本部的命令,鲁南铁道游击队正在兖州一带购买药品,这事儿可能与隐藏在我们这儿的八路军伤员有关系。司令官阁下要我们严加防范!
藤田:是!
鬼头二郎:(中文)王福贵!你马上集合队伍,包括各村维持会的人,把所有通往兖州的路口都封锁起来!
王福贵:是!
鬼头二郎:这回要是再出问题,我就枪毙了你!
“是!”王福贵答应着。
66、内景 农舍 夜景
“太好了!这批药来得太及时了!”
一盏油灯下,周瑞、李梅、于大娘、“老革命”、还有留住围在一起,大家显得很兴奋。
李梅:我们的药早就用完了。民间土药方对轻伤员作用好些,像冯营长那几个重伤员,伤口都已经溃烂化脓了,再不用抗生素,会有生命危险的。
周瑞:考虑到铁道游击队的同志们不熟悉我们这儿的环境,军区卫生部让我们派人到他们那儿取回药品。
李梅:到哪儿去?找谁接头呢?
周瑞:交通员留下一样东西。
周瑞拿出一个精巧的耶稣十字架。
李梅:用十字架接头?
周瑞:对。接头地点是在兖州城里的教堂,对方是一个同情中国人民抗战的德国神甫。接头暗语是“你是来忏悔的吗?”回答是“我是来寻求天主帮助的”。
留住从李梅手中拿过十字架看着:这是什么呀?样子怪吓人的。
“老革命”:我好像在延安的教堂里见过。
周瑞:这是耶稣蒙难像。
留住: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被绑在上面?
周瑞:这个人叫耶稣。他被一个叫犹大的人出卖了,所以被绑在十字架上。
留住:犹大为什么要出卖他?他犯了什么罪?
周瑞:这是来自外国的一个传说,详细的内容我也不太知道。
留住:犹大是不是汉奸?
在场的大人们被留住的问题问住了,一时难以回答。
李梅:汉奸是中国的,犹大是外国的,他们不是一回事儿。
留住:那,王福贵出卖八路军伤员,他就是中国的犹大,这样说对吗?
李梅:啊?!这个嘛,大概可以吧?我说不好。
留住失望地叹了口气。
于大娘:你这孩子,什么事儿都愿刨根问底儿。
李梅:所长,情况紧急,你准备派谁去取药品?
周瑞:这件事儿很重要,也很危险,我想亲自去。
李梅:那哪儿行啊!这里本来就缺医生,重伤员的情况又不好,冯营长已经昏迷过两次了,你怎么能离开呢?
周瑞:是啊。困难的确很大呀!
李梅:还是让我去吧。
周瑞:你管着那么多伤员呢,走了也不行啊?
李梅:我回去把伤员按病情轻重调整一下。取一趟药,时间不会太长嘛。
周瑞:嗯。不过,你一个人去怕是不太行。
“我去!兖州那地方我熟。”于大娘自告奋勇。
周瑞:于大娘,您这么大年纪了,再说路上有那么多敌人,您可不能去。
“我跟李大姐去!兖州那地方我跟村里的车把式去过。”留住一下子来了精神。
于大娘:你太小,这么大的事儿你可办不了!
周瑞:是啊,你再长大一点儿就好了。
留住:办不了大事儿办小事儿呗!我给李大姐站岗放哨还不行?说不定鬼子还不怀疑小孩儿呢。
听了留住的话,周瑞、李梅、于大娘对视了一下,感到留住说得有些道理。
周瑞:这样,李梅带着留住和“老革命”一块儿去,就说是走娘家。
“嗷,太好了——”留住高兴地喊叫起来。
“嘘——”“老革命”老道地制止留住。
“哎?李大姐这么漂亮,也不像有两个孩子的样儿啊?”留住说着还认真地端详着李梅的脸。
李梅被留住看得不好意思了。
周瑞:哎,真看不出留住还挺有眼力啊!那你说有孩子女人该是什么样儿啊?
留住:李大姐脸上抹上两把草灰就像了。
在场的人闻听都笑起来。
于大娘:你个臭小子,照你这么说,奶奶我就不用活了!
留住委屈地:奶奶,我没这么说啊!
留住说着,一下拱到于大娘怀里头。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67、外景 树林里 夜景
入夜,山林里寒风怒吼。
黑暗中,李梅带着留住、“老革命”走来。
李梅胳膊上跨着小花布包,梳着沂蒙山妇女特有的发鬏,脸上真地抹了一些草灰。
“老革命”头带围巾,身穿旧花棉袄,下穿打了很多补丁的破棉裤。
留住则是补丁袄,补丁裤,头上带了个破毡帽。
三个人在寒风中摸黑前行。
68、外景 火堆旁 夜景
一个火堆边,两个伪军冻得直跺脚。
伪军甲:他奶奶的,你说小鬼子多会算账!白天他们巡逻,晚上让咱们守夜。嗷,咱就不知道被窝里暖和呀?
伪军乙:别说了!那王福贵不也没捞着睡觉嘛!
伪军甲:他活该!就会在小鬼子眼前献殷勤,王福贵他算个球!唉,你说咱这儿点着火,那八路看见了就是该来也不会来呀!
伪军乙:哎,这就叫“一箭双雕”。咱这儿点着火,日本人看见了,会说咱尽心尽力;八路看见火不来,咱不是也安全嘛!
伪军甲:嘿,王福贵这小子够贼啊!
69、外景 野地里 夜景
不远处,李梅领着“老革命”和留住朝这边走来。
“大姐,前面有敌人!”“老革命”低声说道。
李梅:咱们身上什么也没带,不怕。记住,留住是哥哥,你是妹妹,咱去兖州姥姥家。
留住和“老革命”点点头。
三人镇定地往前走着,留住猛然站住脚。
李梅:怎么啦?
留住:你们看——
70、外景 火堆旁 夜景
火堆旁,王福贵带着几个人突然从夜幕中钻出来。
王福贵盛气凌人地问:马大头,有什么情况吗?
伪军甲满脸堆笑地:报告小队长,连只黄鼠狼也没有。
王福贵:别大意!这回鬼头二郎队长可是铆上劲儿了,非要给八路点儿颜色看看!咱们要是再出点子事儿,可小心肩膀上这“二斤半!”
伪军乙:这您放心,保证不会出漏子!可就是这天太冷,连个窝棚都没有——
王福贵:想得美!嫌冷到附近四处转转,说不定还能打草惊蛇呢!啊——
“是!”伪军甲、乙不情愿地慢慢吞吞朝李梅他们隐蔽的方向走来。
李梅见状赶忙拉着两个孩子离开。
71、外景 山坡上 夜景
另一处陡坡地。李梅带着留住和“老革命”从岩石上摸黑下行。
行至一半,他们发现坡底下面也燃烧着一个个火堆。
三个人只好又往上走。
72、外景 庄稼地 夜景
一片开阔的庄稼地里,李梅带俩孩子从里面钻出来。及至田埂上,他们发现前面不太远的地方也燃烧着一个个火堆,而且向左右延伸很远,就像一条火龙。
留住急了:这些鬼子汉奸,他们想把我们憋在山里!
“老革命”:李大姐,敌人是不是也得到情报了?
李梅:很有可能。
李梅看看天色,心里有些着急:天快亮了,白天我们就更不容易出得去了。
“老革命”:要是那样可就耽误大事了!
一声不吭的留住看着一个个火堆,眼珠子直转。
“只有这么干了!”留住自言自语道。
“老革命”:你说什么?
留住:李大姐,不能让小鬼子憋住咱!我去火堆那儿引开他们,你们俩趁机从这边跑出去。
“老革命”:那太危险了!
李梅: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留住:来不及了——
留住说完,跃身冲了出去。“老革命”一把没拉住他。
李梅压低声音喊着:留住,你别冒险——
留住也压低声音回答着:抗战嘛,怕什么?
李梅和“老革命”眼睁睁看着留住朝火堆方向跑去,却干着急没办法。
73、外景 火堆旁 夜景
大火熊熊的火堆里,“噼啪”作响。
留住搓揉着破棉袄,哼着小曲儿来到火堆旁。他从火堆里拿出一个根燃烧着的木棍,搅和着火堆,嘴里还大声喊着。
“暖和,真暖和!谁点得火呀?”留住嘴里喊着,眼睛却朝四周瞟着。
74、外景 田埂上 夜景
田埂边,李梅和“老革命”看着留住在火堆边又喊又闹,很是为他担心。
75、外景 火堆旁 夜景
火堆边,任凭留住喊叫,却始终没见有人来。机灵的留住马上意识到此处没有敌人看守。于是他不再喊叫,而是朝李梅隐蔽的方向使劲挥手。
76、外景 田埂上 夜景
田埂边,李梅和“老革命”看见火堆边的留住使劲挥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两个人看着,猜着。
77、外景 火堆旁 夜景
寒夜里,鬼头二郎穿着皮大衣沿着一个个火堆走来。王福贵殷勤得跟在其后。
鬼头二郎经过火堆时,火堆边上的伪军赶紧站起来。
鬼头二浪满意地称赞道:王队长,你这个办法很好。八路军不是用人民战争对付大日本皇军吗?我们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福贵,这句话你懂吗?
王福贵:不懂。贵国的文化实在太高深,我哪能懂得了啊?
鬼头二郎:不。这是你们中国人常说的一句话。
王福贵:那也是跟大日本帝国学的!
闻听此言,鬼头二郎不禁回过身来审视着王福贵。
鬼头二郎:(日语)可怜啊,支那人。
王福贵:啊?!
鬼头二郎:我在说可怜呐!
王福贵:是。中国人就是可怜!
鬼头二郎厌恶地:我是在说你——
78、外景 火堆旁 夜景
火堆边,留住见李梅和“老革命”还不过来,很是着急。
“快过来!这里没人——”留住忍不住小声喊起来。
79、外景 田埂上 夜景
田埂上,李梅和“老革命”也很着急。
“老革命”:他在干什么呀?好像在喊什么。
李梅判断着:他身边没有敌人------对!他是在告诉我们这里是个空岗哨。“老革命”,快——
李梅拉起“老革命”飞速跑过去。
80、外景 火堆旁 夜景
火堆旁,留住着急地等着李梅和“老革命”过来。
李梅:怎么回事?
留住:好像这儿没人,是个假“火龙”!
李梅:快走——
李梅拉着留住和“老革命”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81、外景 火堆旁 夜景
“这儿怎么没人看守啊?!”火堆边,鬼头二郎发脾气了。
王福贵也慌了神儿:人呢?!来人——
82、外景 村路上 清晨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
平坦的大路上走来了李梅、留住和“老革命”。
留住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城墙喊着:看,那就是兖州城!
“老革命”高兴地跳起来:我们到兖州了!
此时的李梅已不是灰头土脸的样子了,而是非常漂亮整洁。她看着两个孩子高兴地样子,心里也甜滋滋的。
留住:大姐,你真漂亮!像三国里的貂蝉!
“老革命”:留住哥就看着李梅大姐好!
留住:李大姐就是好嘛!鼻子高高的,胸脯也高高的,不像你,到处都瘦瘦的。
“老革命”不高兴得“哼”了一声。
李梅:哎,我说留住。你说话别那么直桶子好不好?我看“老革命”也很漂亮嘛!像个小菩萨。
留住:我是说她长得太小了。不像你,让人看着怪高兴。
留住说着,竟然双手抱住李梅的一只胳膊。
李梅用手指戳了一下留住的脑门儿:你这个小孩儿,长大了怎么得了哇?
83、外景 兖州城门口 白天
兖州城门口,有俩伪军在盘查来往的行人。另有两个日本兵则泥塑搬地站在城门两侧。
李梅和留住、“老革命”来到城门下。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青年伪军拦住了李梅他们。
李梅平静地说:回娘家,顺便去教堂作弥撒。
“去城里干什么?!”另一个老伪军凑过来问着。
李梅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给俩伪军看:去教堂作弥撒。
老伪军色迷迷地打量着李梅:去教堂?你要去哪个教堂呀!
李梅:城里就一个天主教堂。
老伪军突然问道:教堂的神甫是中国人吗?
李梅:教堂的神甫是德国人。
老伪军:他叫什么名字?
李梅:神甫叫史特莱。
老伪军还有点儿不死心,他又打量着留住和“老革命”。
老伪军:这俩孩子都是你的?
李梅:是。
老伪军突然冲着留住和“老革命”问道:他是你俩的什么人?!
“老革命”老练地说:她是俺娘。
留住却冲口而出:是俺大姐——
见俩小孩儿说得不一样,俩伪军顿时起了疑心。
老伪军:哈哈——我就说嘛!这么年轻你怎么会有俩孩子呢?说,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老伪军揪住留住的衣领严厉地问着。
李梅:他是我的儿子,可从小跟他小姨长大,所以老叫俺大姐娘。
青年伪军:大姐娘?!哪有这称呼?
李梅:先生,没事儿了吧?
说着,李梅用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像修女一样双腿稍稍下蹲。然后大大方方的拉着留住和“老革命”进城去了。
俩伪军看着离去的李梅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84、外景 僻静的街道 白天
兖州城内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李梅领着留住和“老革命”在查找路边的门牌。
留住心有余悸地:大姐,刚才多亏了你救我!要不然咱们就露馅儿了。
李梅严肃地问:你叫我什么?
“啊?!我应该叫你娘。”说完,留住窘着眉头还觉得不得劲儿。
李梅低声说:记住,我们是在执行任务。
留住认真地点点头。
“老革命”:哎,咱们要找的那个神甫叫什么?
李梅: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老革命”:你刚才不是说叫史什么莱吗?
李梅:刚才是我随口编的。延安不是有个史沫特莱吗?我说的是她的名字。
“老革命”:啊?!那汉奸要是听出来,不就完了?
李梅:外国人的名字中国人听十遍也记不住。
一个小木楼前,留住发现了门牌上的号码是“15号”。
留住:看,15号在那儿!
李梅却像没听见一样,拉着他俩继续往前走。
留住再次提醒李梅:娘,咱们走过了,15号在那儿呢!
李梅没说话,而是用力地捏了一把留住的手。
留住还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对面有一个穿长衫戴墨镜的男人走了过来。
李梅、留住和“老革命”继续往前走。等戴墨镜的男人走过去以后,李梅才领着俩孩子折回身来。
留住和“老革命”见此情景对视了一下,彼此都伸了伸舌头。
来到15号门前,李梅上前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应答。李梅再敲门时,只见戴墨镜的男人也折回身来,恰好与李梅他们走了个面对面。
李梅小声地叮嘱俩孩子:看来情况不妙,你们俩多留点儿神。
李梅主动地上前与戴墨镜的男人搭话。
李梅:请问先生,您知道有个看风水的住在附近吗?
戴墨镜的男人:看风水的------没有哇?
李梅:不对呀,应该是在这儿啊?
戴墨镜的男人:您找的这位看风水的是男的女的?姓什么?门牌号码是多少?
李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住在城里这一带。
戴墨镜的男人:那你找他看什么风水呀?
李梅:今年是我父亲过世三周年,我们几个当儿女的准备给老人买一块墓地。想找这位看风水的帮着看一下。既然找不到,我们再想办法吧。
李梅说着拉起俩孩子就走。
这时街上响起警车的叫声。
李梅他们更加快了步伐。
戴墨镜的男人:等等!我看你们不像是来找风水先生的。
李梅心里一惊。
留住和“老革命”也感到很紧张。
李梅:这位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您说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戴墨镜的男人:我看你们是来忏悔的。
一听对方说出接头暗号,留住和“老革命”马上高兴起来。
李梅却一脸得平静:这就奇怪了。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事儿,为什么要忏悔?
戴墨镜的男人此时却显得有些慌乱:嗷,对不起,我说着玩儿的。
说罢,戴墨镜的男人转身就走。
“老革命”和留住都不理解李梅的做法,俩人吧哒着眼睛看着李梅。
“不过,我很愿意寻求天主的帮助”。戴墨镜的男人背后传来李梅的声音。
戴墨镜的男人回头看去,只见李梅手中拿着一个十字架在向他示意。
此时,警车的叫声临近了。
“快跟我来!”戴墨镜的男人摘下墨镜,迅速招呼李梅他们跟他走到街对面一个门里去。
李梅他们刚刚走进门里,一辆警车就开到了15号木楼前。几个伪军从车上跳下来,急促地上前敲着门。
街对面的门悄悄地关上了。
85、内景 旧民房里 白天
一间旧民房里,楼先生着急得与李梅交换情况。
楼先生:我姓楼。你们是从沂蒙山来的吧?
李梅:是楼先生。我叫李梅,是鲁南军区卫生院的护士。这俩孩子都是我们的看护员。
楼先生:哎呀,要是你们再晚来一天,神甫就要回德国了。
李梅:怎么,情况有变化?!
楼先生:神甫帮着八路军抗日的事儿被日本人知道了。不光日本人,这事儿连德国政府也知道了。德国政府要求神甫马上回国。所以明天作完弥撒以后,神甫就要走了。本来约好神甫搞到药以后,先送到我家,再由我转交给你们。可神甫被盯上了,所以药品都放在教堂里送不出来。等神甫一走,那批药品就拿不出来了。
李梅:这就是说,取药的时间只能在明天上午。
楼先生:对。所以我着急盼着你们快来!
李梅:刚才来的警车是怎么回事儿?
楼先生:我是个信徒。平时只是做个小买卖。可这里的当局知道我跟神甫关系很好,也怀疑我私通八路。所以一直在监视我。我怕出现意外,就在街上等你们。
留住:哎呀,我们又差一点露馅儿!
“老革命”连忙制止留住。
李梅:楼先生,真太谢谢你了。那药品神甫准备怎么送出来呢?
楼先生:我和神甫约好了,趁着明天做弥撒人多的机会,让我想办法带出来。
李梅:明天你不能去接头。既然敌人已经怀疑你,你再去接头会很危险。这样吧,明天我去跟神甫接头,他知道接头暗号吗?
楼先生:为了防止意外,我已经告诉他了。
李梅:那太好了。明天你就呆在家里,这样还可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楼先生:不。明天我还是去教堂,教友们大都认识我,说不定还可以能帮你们做些事情。
李梅:这样也好。
86、外景 教堂附近 清晨
清晨时分,教堂的钟声清脆而悠远。
一座不太大的教堂门前,陆续有信徒们前来做弥撒。
李梅带着留住和“老革命”也走在人群中。他们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信徒们大部分人的穿着都比较破旧,脸上的神情也比较压抑。
楼先生也来了。他走在距离李梅不太远的地方。
留住和“老革命”分别走在李梅的两侧,眼前的情景让他俩感到很新鲜。
突然,一阵流利流气地话语从李梅的身后传来。
“咳咳,这不是咱们在城门口碰到的那个小娘子吗?昨天见了面,今天又见面,我说咱们可真有缘呐!”说话的是在城门口站岗的那个老伪军。
“这兖州城这么小,碰见个熟人儿有什么稀罕的?再说了,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老喜欢看小媳妇啊?”说话的是那个青年伪军。
老伪军:就我喜欢?你不喜欢?这兖州城里哪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你说是吧,小娘子?
看见俩伪军跟在自己身边咋咋呼呼,李梅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想带着俩孩子离开。
李梅:两位老总,我们还有事儿,咱们改日再见。
“等等!”老伪军拦住了李梅。
李梅:老总,您这是干什么?
老伪军:没什么,就想让你去陪我们哥儿俩喝两盅。
李梅:两位老总,今天实在不行。俺们还要去做弥撒呢!
老伪军一听马上变了脸:想走?!把你的良民证拿出来,老子检查检查!昨天在城门口你一比划十字儿就进来了,今天不行!
李梅:俺们到教堂作弥撒,没带良民证。
老伪军:没带?好啊,上峰有令,形迹可疑的,没带良民证的,一律带回局子里审问。你没有良民证,没说的,跟我们走!
李梅:老总,神甫他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是他给我们主持最后一次弥撒,我去参加完弥撒再跟你们行不行吗?
老伪军:神甫走不走关我屁事儿?老子今天还就盯上你了,说不定你有什么情况我还可以领点儿赏钱呢!
青年伪军:小娘子,这是我们大哥开恩呢!你陪我们哥儿俩去喝顿酒儿玩玩儿,也就算了。真要到局子里先关你三天,不就更耽误事儿了吗?
李梅见实在脱不了身了,就从脖子上取下十字架,递给“老革命”。
李梅:孩子,你们去教堂作弥撒,跟神甫说我有事儿去不了了。千万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老伪军:哎,这就对了嘛!孩子们,告诉那个洋鬼子,你妈就陪我们吃顿饭,误不了听他说上帝的故事。
李梅:你俩快去吧。要多加小心——
“老革命”和留住眼看着李梅被伪军拉走了,心里有些茫然。
不远处,楼先生眼看这突然发生的事情,不禁暗暗叫苦。
留住气得咬牙切齿:这两个汉奸和王福贵那个浑蛋一样坏!!
“老革命”提醒他:你小声点儿!留住哥,你害怕吗?
留住:怕什么?走!
俩人儿朝教堂走去。
87、外景 教堂门口 清晨
教堂门口,几个日本兵和汉奸站在教堂门口。
一辆摩托车里,鬼头二郎全副武装坐在里面。
汉奸王福贵也全副武装站在鬼头二郎的身后。
他们仔细察看着每一个进教堂的人。
教堂门外还停放着几辆插着太阳旗的摩托车和两辆日本军用卡车。
88、外景 教堂附近 清晨
“老革命”和留住来到教堂门口附近。留住一下子发现了鬼头二郎和王福贵。
留住急忙拉住“老革命”躲在一个角落里。
“老革命”:怎么了?
留住:王福贵和那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鬼子也在门口!
“老革命”悄悄探出头看去,果然看见鬼头二郎和王福贵在仔细盘查进教堂的人们。
“老革命”:这下可坏了!那两个汉奸和鬼子都认识你呀!
留住眼珠子一转:嗯。可是他们都不认识你!“老革命”,还是老办法,我先去引开他们,你再进去。
“老革命”:这可不行!我们再想想办法。
“老革命”话音未落,一只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老革命”回头一看,是楼先生。
楼先生:孩子们,看来日本人已经知道了情况。这里太危险,我送你们回去。
“老革命”和留住几乎同时说:那药品呢?
楼先生:我去想想办法。
留住小大人儿似的:不,你不能去,你已经露馅儿了。
“老革命”:他们都认识你,你也不能去呀!
留住:把那个架子给我。
“老革命”:你要干什么?
留住:我去引开小鬼子,你们快进去!
“老革命”:我说了,那样不行——
留住从“老革命”手中抢过十字架:来不及了,快——
“留住——”“老革命”喊了一声,可是留住已经走了出去。
89、外景 教堂门口 清晨
教堂门前,王福贵正在全神贯注地搜寻着。突然,他发现留住走了过来,顿时兴奋得喊叫起来。
王福贵:队长阁下,他们来了!果然是那个小子——来人!
鬼头儿郎:(日语)浑蛋!(中文)都别动!
王福贵:太君,他--------
鬼头二郎狠狠地瞪了王福贵一眼:不要看他!听见了吗?
“哎?!”王福贵马上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
留住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往鬼头二郎那边斜眼瞅着。
留住心里嘀咕着:他们怎么不来抓我?
此时,鬼头二郎、王福贵及其所有的日本兵和伪军,却只顾观察进教堂的人,都“没有发现”留住。
留住慢慢地朝教堂里面走,可鬼子汉奸还是“没发现”他。
留住心里很高兴:真是一帮傻瓜蛋!
留住立刻变得蹑手蹑脚,悄悄地走进教堂。
“老革命”看见留住安全地进了教堂,也很高兴。
“老革命”:楼先生,敌人没有发现留住哥!
楼先生:太好了!我们走。
楼先生和“老革命一起走了过去。
教堂的钟声又响起来。
90、内景 教堂里 白天
教堂内,在白色的蜡烛光照下,气氛显得很冷寂。
“仁慈的主正在关注着这片饱受战乱之苦的土地。看看周围吧,到处都是火光和硝烟,到处都在流血,每天都有许多宝贵的生命被杀戮。这里没有了鲜花,没有了欢笑,没有了幸福,没有了爱情,连阳光也是惨白和阴冷的。更可悲的是,所有这一切都是人为造成的!人类本性中丑恶的东西,诸如贪婪、仇恨、歧视和暴力,犹如恶魔般地聚集在这本该是安宁、祥和、美丽、富饶的乐土上------”教堂的布道台上,一个年逾五十,头发和胡须花白,风度优雅的神甫正在布道。
台下的信徒们都跪在条凳上静静地聆听着。
台下第二排,跪着楼先生。旁边坐着留住和“老革命”。
神甫在讲话的时候,不时地朝楼先生这边看看。楼先生则用眼色示意神甫,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八路军派来接头的人。
神甫看到来接头的竟是两个孩子,感到很意外。
留住碰了碰“老革命”:咱们就是和他接头吗?
“老革命”:大概是吧。
留住又问身边的楼先生:先生,咱们就是跟这个洋老头儿接头吗?
楼先生没有说话,却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留住不要说话。
留住自言自语得:洋人怎么学会说中国话的呢?
“老革命”低声告诉他:学呀!有专门教他们说中国话的老师。
留住:那咱们能不能学会说洋人的话呢?
“老革命”:当然能啦!在延安就有学习外国话的学校。
留住:要是学会了洋人的话,他们说什么我们就知道了,是吧?
“老革命”点点头。
留住高兴地:这倒挺有意思。
布道台上,神甫还在讲着,他的话语越来越深沉。
神甫:罪恶的战争给这里的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家园被毁,亲人离散,可无辜的人民又能作些什么呢?在强大的战争机器面前,手无寸铁的人民唯一能作的就是祈祷。他们的命运就像风雪肆虐的严寒中的小草,除了忍耐还是忍耐!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亲爱的教友们,大家千万不要绝望,世界的末日并没有到来,人世间的人性也终究不会泯灭,仁慈主的还会把天国的光芒铺撒在我们的心头------
留住手里拨弄着十字架,显得有些不耐烦。
留住:那个神甫老头儿怎么光是说话呀?趁着鬼子没来,赶快把药给咱呐?!
“老革命”:我心里也着急着呢!
留住看了看手中的十字架,一下站起来。
“老革命”:你要干吗?
留住:我去问问他!
留住说完,径自走上前去。
“老革命”连忙小声地喊他:咳,你先别去——
留住不听,只顾往台上走。
众信徒见到一个小孩走上台去,都感到奇怪。大家用惊讶地眼光看着留住。
神甫见留住走上台来,心里一阵紧张。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神父和蔼地问道:孩子,你是来忏悔的吗?
留住看着神甫,手里端着十字架,却一时想不起应该说什么。
神甫又重复问了一句:你是来忏悔的吗?
留住喃喃地说:我------我是来给八路军拿药的。
留住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很清晰,使在场的人听了一阵骚动。
台下的“老革命”更是急得不得了。
神甫摸着留住的头,微笑地说:孩子,你走错地方了。我们这儿是教堂,不是药铺。
“我们八路军伤员病得很重,有的都快要死了。你不是说好帮我们买药吗?”留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实话实说。
信徒们都全神贯注地看着神甫。
神甫依然很平静:孩子,我刚才说过了,我这儿是教堂不是药铺,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他没有找错人!”这时,身穿日本军服的鬼头二郎已经站在教堂的后面。
王福贵带领着几个日本兵和伪军荷枪实弹地走进教堂。
在场的信徒们顿时感到很恐慌。
楼先生见此情景,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老革命”看到鬼头二郎和王福贵,立刻为留住的安全担心起来。
留住回头看见鬼头二郎和王福贵,心中暗暗思衬着:这帮坏蛋,他们骗我,我还以为他们走了呢!
神甫很是反感:(德语)军官先生,这里是宗教圣地,不是你们呆的地方,请你们出去。
鬼头二郎:(德语)不。这里是战场,而不是什么圣地。哪里有与大日本帝国作对的敌对分子,哪里就是战场,而战场本应是军人呆的地方。
神甫:(德语)那么我请问,在我的教堂里,谁是你们所谓的敌对分子?
鬼头二郎:(德语)你。你就是我们的敌对分子。
神甫:(德语)我不与任何人作对。我只是同情弱者。
鬼头二郎指着留住喊道:(德语)还有他,他是个小八路!
场内一片吁声。
神甫:你们是说这个孩子吗?孩子,告诉我你多大了?
留住:十二岁。
神甫:十二岁,十二岁------我想在场的诸位教友,呃,还有这位大日本帝国的军官先生,大概大家都不会忘记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十二岁的孩子,恐怕还只知道蓝天是蓝的,白云是白的,春天是绿的,秋天是黄的,夏天打雷下雨,冬天白雪皑皑,仅此而已。然而在这位武装到牙齿的军官先生的眼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却成了威胁他们帝国军队安全的敌对分子。是这样吗?
鬼头二郎:你不要在这儿煽动反抗情绪------
神甫:不!不是我在煽动反抗,而是你和你的国家、你们的军队,让这个本来天真无邪的孩子过早得懂得了杀戮和暴力!是你们在他幼小的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马太福音第十三章中讲过,好人在田间撒下好种子,收获的就是好世界;魔鬼在田间撒下邪恶,到收获的季节也只能是带给自己的灾祸。按照中国人的话说,这叫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您懂我的意思吗,尊敬的大日本帝国的军官先生?
“你放肆!”神甫的话使鬼头二郎失去了绅士风度。
鬼头二郎:神甫,你不要忘了,你是德国人。我们德意日三国是轴心国,你这样恶毒地攻击大日本帝国,就是攻击德意志帝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面对鬼头二郎的狂妄,神甫反倒很平静。
神甫:那是我的国家的事情,你就不必多虑了。现在请你们马上退出去!不然的话,我会控告你违反《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
鬼头二郎也恢复了平静:好,我答应你,神甫。王福贵,你是中国人,你可以在这儿好好听他说些什么干些什么!
说完,鬼头二郎阴险地冲神甫笑了笑,尔后带领日本兵走出了教堂。
王福贵这下来了精神。他煞有介事地走到前面第一排的位置,端着手枪监视着神甫和留住。
神甫对此不屑一顾。他扶着留住的肩膀,继续他的布道演讲。
神甫:诸位教友,我是在不幸的时候来到了你们不幸的国家,本想来尽一点儿力量帮助你们。可现在做不到了,明天我就要奉召回国了。我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送给大家,就此给你们每个人留下一个小十字架,我希望它能使你们更有同情心,对自己的祖国的未来更有信心,愿主永远与你们同在,阿门!
这时,教堂里响起管风琴的演奏声。
神甫来到台边上一个小桌旁边,在楼先生的协助下,开始向教友们依次发送礼物。
王福贵此时有些紧张,他提着枪走上台去。
此时,神甫在每一个教友上来的时候,先在其面前划一个十字,然后发给一个小盒,而且神甫把每一个盒子都打开,在里面的十字架上吻一下,然后盖上盖儿送给教友。
王福贵看了半天没什么名堂,就下到台下坐在留住的身后紧盯着他。
看见王福贵放松了警惕,神甫再发送小盒时,便不时地掀开十字架下的小垫子,露出一个个针剂或者药丸,教友们也都心领神会地不动声色。
台上的小盒即将发送完毕,“老革命”也来到台上领取礼物。她久久地看着神甫,仿佛要把他脸上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神甫看见“老革命”来到身边,心里也很动情。他深情地摸着“老革命”的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后,他把一个小盒递给“老革命”。当神甫打开小盒的垫子露出里面的药品时,“老革命”一下子愣住了。她先是久久地看着慈祥的神甫,然后在她大大的眼睛里慢慢地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老革命”甜甜地说:谢谢你,老爷爷!
神甫:不,我们都应该感谢天主!孩子,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革命”点点头,很有些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教堂里只剩下神甫、留住和王福贵。
台子上,留住手里拿着十字架,疑惑地看着神甫。
台上的神甫,此时抱着胳膊深情地望着留住。
台下,王福贵则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留住和神甫怎样接头。
神甫把手中的十字架在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拉起留住的小手,把十字架放在他手上。
神甫:孩子,我把最后一个十字架留给你,真希望它能帮助你躲避厄运。
留住执著地:你给八路军买的药呢?我是来拿药的!
神甫很无奈地:我是个神甫,我只能表达我的同情心,别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留住闻听大怒,他一下子把手中的十字架使劲儿摔在神甫手里。
留住:原来你是在骗我们?!你这个洋老头儿——
留住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王福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大声喊着:哎,你往那儿跑?
王福贵追了出去。
神甫看着留住跑走的方向,一脸的悲伤:十二岁,他还只是个孩子-----
91、外景 沂蒙新貌 白天
巍峨的沂蒙山,郁郁葱葱,山花烂漫。
风景如画的沂蒙新貌令人美不胜收。
老妇人的画外音:那天下午,李梅大姐安然回来了。我也顺利地拿到了药品。可是留住却再也没能回来,就像三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样,他又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了,而且是永远地消失了。多少年过去了,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姓什么。然而,他的音容笑貌却长久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剧终